第 七 章 借刀杀人 [4]
何寡妇过来接下烧饼篮子。
莫青青挥挥手道:“我回去了,白大叔,有空来我家里坐坐啊!”
白天星含笑点点头道:“一定去!”
莫青青婀婀娜娜、轻轻巧巧地走了。
她临走之前,还偏着脸孔,以眼梢溜了张弟一眼。
白天星扭头低声道:“瞧见没有?这妞儿对你好像蛮有意思哩!”
张弟虎着脸道:“吹你的箫!”
白天星头一点,笑道:“遵办!”
他果然拿起箫,又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的箫声,没有维持多久,便给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这支箫是哪里来的?”
离店门口不远的街心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
话就是这个人问的。
语音生硬、阴沉、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棱角,叫人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
白天星放下那支断肠箫,慢慢地抬起了头。
发话者是个身材很矮但胸脯却挺得很高的紫衣青年。
降龙伏虎刀岳人豪。
张弟突然紧张起来。
他十分清楚这位降龙伏虎刀的性格,这种人拔刀的机会永远比说话的机会多,他不知道白天星将如何解释这支箫的来路。如果措词不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白天星似乎并没有他这样紧张。
只见白天星就像从没有见过这位降龙伏虎刀似的,上上下下将对方打量了好几眼,才慢条斯理地反问道:“阁下是谁?”
岳人豪道:“我姓岳。”
白天星道:“我姓白。”
岳人豪道:“我不管你姓什么!”
白天星轻轻一哦道:“是吗?那么阁下想管的又是什么?”
岳人豪道:“我只问你,你这支箫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白天星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岳人豪道:“你非告诉我不可!”
白天星道:“为什么?”
岳人豪道:“因为这支箭是我的!”
白天星道:“你说这支箫是你的,上面可有什么记号?”
岳人豪道:“当然有!”
白天星道:“什么记号?”
岳人豪道:“上面镌有一首双调庆东原小令。全文是:拔山力,举鼎威,暗鸣叱咤千人废。阴陵道北,乌江岸西;休了衣锦东归。不如醉还醒,醒还醉!”
白天星捧起箫来,仔细查察了一遍,不禁点头道:“唔唔,果然一字不差!”
岳人豪冷冷地接着道:“现在你该相信这支箫是我的了吧。”
白天星道:“相信是相信,不过得稍稍更正一下。”
岳人豪道:“如何更正?”
白天星道:“过去是你的,现在是我的!”
岳人豪道:“现在是你的?”
白天星道:“如果不是我的,它怎会在我手上?”
岳人豪冷冷一笑道:“不错,这一点我正想追问!”
白天星道:“这也没有什么稀奇,不论多么珍贵的东西,有时也难免会换换主人……”
岳人豪脸色渐渐发青,双目中也慢慢浮现出一片杀机。
白天星似乎毫未觉察,仍然婆婆妈妈地道:“打个比喻说,就像廖三爷的那把七星刀,目前它虽然还是廖三爷的东西,但要不了多久,它便是别人的了,到了那时候,廖三爷总不能还见人就指着那把七星刀说,这是廖某人的刀,这是廖某人的刀……”
这个比喻的确很恰当。
如再有两个这样的比喻,降龙伏虎刀岳人豪不给活活气死才怪。
大街两边,已经慢慢地聚拢了很多闲人。
降龙伏虎刀岳人豪为了顾及自己的身份,这时虽有点按捺不住,总算还没有马上发作出来。
他强忍着一口气,沉声道:“这支箭总该不是岳某人送给你的吧?”
白天星道:“当然不是!”
岳人豪道:“那么你能否告诉我,这支箫在你之前,它的主人是谁?”
白天星摇头道:“不行!”
岳人豪道:“为何不行?”
白天星道:“七星镇上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我白浪子一向讲信用,那人曾经一再交代,叫我不要将他的姓名告诉别人,我答应了人家的事,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一点,阁下若是不信,尽可以去问问廖三爷!”
岳人豪僵立着,隔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道:“好!”
白天星如释重负似的,长长松了口气,道:“听说十八刀客人人都是君子,如今方知果然名不虚传。”
他话才说完,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原来岳人豪仍站在原先站立的地方,并未如他所想像的已转身离去。
唯一不同的是,那位降龙伏虎刀的一只右手,如今已经移放在腰间那口佩刀的把上。
白天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原来这年头真正的君子并不多。”
岳人豪下巴一摆,冷冷地道:“你出来!”
白天星道:“出去干什么?”
岳人豪板着面孔道:“听说你这个浪子也会两手,还箫的事且放一边,让我在武功上先向你这个浪子讨教!”
白天星缓缓摇头道:“不来!”
岳人豪冷笑道:“你不敢?”
白天星道:“不是不敢。”
岳人豪道:“应该怎么说?”
白天星道:“犯不着!这两天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别人家死,是为了七星刀,多少还算死得有点名堂;我算什么玩艺儿?我既不是刀客,又不想获得那把七星刀,如果也跟在别人后面赶时髦,死了岂非可惜?抱歉,这种傻事我不干。”
他不等岳人豪开口,又接下去道:“再说,古人有句话:好死不如赖活!人活着,虽然穷了点,但至少还可以吹吹箫,喝喝酒,悠哉悠哉,自得其乐。若是忍不住一时之气,被人一刀吹掉脑袋,试问还有什么好耍的?像我这样的人,死后最大的享受,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口白皮棺材罢了!”
岳人豪打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全是孬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