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5]
范五直了眼,连祁连山也直了眼,因为这两个男人突然发现这个满口粗鄙的女人的话很有道理,苗银花却像说起了兴,滔滔不绝地继续向外泻:“男盗女娼,四个字连在一起,就是用来骂世上最卑鄙的两种人渣儿,但在我看来,做婊子比当强盗还好得多,当婊子的拿人的钱,至少还赔上自己的身子,糟塌的是自己,做强盗却凭持暴力,强取人家的财物,还要人的性命,比当婊子的更该杀,你一个大男人,原有着很好的家世,却偏要往这个窝里据,我就认为你该死!”
范五居然被骂得低下了头,祁连山道:“范老哥,兄弟以为这位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你……”
范五叹了口气:“祁少爷,范家先人也是江湖客,我们没开镖局,干的也是镖客行当,经常走动沙漠,为一些专走沙漠的客商保镖兼向导,兄弟自幼跟随先人出入沙漠,创下了火豹子这个匪号。”
苗银花冷笑道:“火豹子不是匪号,是个火爆爆的好汉豪杰的名号,但是你范老五却不配,你连一头病猫都不如,亏你还有脸往外报字号,你为什么不一头撞死算了。”
范五瞪起眼,欲待发作,但是又忍了下来,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自甘落草,只是不得已,我少年沦落江湖没受过多少教诲,染上了一些坏习惯,最糟的一项就是好赌,在凉州城我跟一个中年大客商赌上了,输了五万元的赌帐,才知道对手原来是白狼老大。”
苗银花冷冷地道:“白老大赌技无双,三十二张骨脾,两颗骰子,连天下最有名的赌骗郎中都不敢跟他对局,你又算得了老几,还有不输的!”
范老五笑道:“我可不知道,我从小就混江湖,没有一个郎中能在我面前玩假,那天我看那个中年人手脚不干净,所以才放心对局,总以为最后能抓住他的毛病,叫他全吐出来,因此毫不在意,写下了欠条,作孤注一掷,等他打出骰子,我才突然出手去抓他的把柄!”
祁连山忙间道:“莫非他用的是假骰子?”
范五懊丧地摇头:“看起来像极了,我也以为十拿九稳,但是等我劈开骰子一看,竟完全是真的,别人既然没玩儿假,我只有认输,就这么欠下了一笔债!”
“不过是赌债而已,范老哥犯得着把自己给卖了吗?”
“那次我是保了两个客户出塞,那是两个老客户,他们不但信任我,而且也信任我的赌技,所以我打下欠条时,他们以本身的货物作为担保,我倒是不在乎,拼了一死也能赖债,可是没用,人家可以找上欠条上的保人,我不能拖累客户,只好认输为白狼卖命了!”
苗银花冷笑道:“白狼老大的基业一半是他那手赌技奠下的,他不必玩儿假,任何骰子在他手里,都能掷出需要的点子,你想赢他,不是做梦吗?”
范五垂头道:“我输在真功夫上没话说,可是我跟他约好的,我为他卖命三年,不算入伙、、不搭帮、不参加抢劫,只管指点路途做向导,他全答应了!”
苗银花冷笑道:“你现在干的这个也没有违反约定呀,白狼老大没有要你手上沾一点血腥!”
“可是要我在这儿刺探消息,摸清底细后,那些客人入了塞,仍是过不了祁连山,这等于是我参加了劫持?”
苗银花冷笑道:“范五,你弄错了,刺探消息,摸清底细的是我们姊儿俩,可没要你费一点事,客人身上带多少货,值多少钱,凭你现在这个身份也不会弄得清楚。你别自抬身价了!”
“以前人家不认识我,我可以问心无愧,但前三个月有人认出我来了,人家冲着我范五来的,我不能叫人家上这个当,必须要泄这个密!”
“泄密的代价就是死,上次我们姐儿俩为了保全你,硬是传了个假消息出去,放过了那一票,可是你的那些人不太讲交情,居然泄了我跟娥姊的底,弄得客人都不上我们这儿来了,白狼找人来问讯了,如果咱们再抓不到肥羊,就要处决我们三个人了,所以我们才要制裁你!”
范五一怔道:“白狼老大会处决你?”
苗银花冷哼一声:“你以为白狼是吃素念佛的,在黑道上混,除了利以外,没什么道义!”
“但是你不同,你是他的小姨子!”
“那顶个屁用,甭说我是他的小姨子,前年他自己亲兄弟犯了他的规矩,照样也是三刀六眼,白狼老大在圈儿里是有名的六亲不认,翻脸无情,所以白狼寨才能撑起西南半片天,成为祁连山最大的一个寨子!”
“可是你姊姊是寨子里最得力的二当家,有时连白狼老大都要对地畏忌三分,她难道会对你如何?”
苗银花的神色有点悲哀:“范老五,你没有入伙,对寨里的情形根本不清楚,白狼老大对我姊姊不止是畏忌三分,整个白狼大寨,她可以当七分家,所以上次白老七犯了错,白狼老大还有点手足之情,我姊姊摆下脸来硬是不答应,仍是照规矩处理,她对白老七毫不容情,又怎会对我宽容呢,传话要制裁我们的就是我姊姊!”
范五显然很感意外,讷讷地道:“这怎么会呢,看起来你姊姊面慈心软,对人总是笑嘻嘻的!”
“你可知道她的外号叫什么,笑面罗刹四个字可不是叫来好听的,她对你笑上半天,甚至于还会拉着你的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向你说上两车子的好话,然后她就给你脑袋上一枪,我上面有个姊姊,我们三人是一母同胞,我的二姊叫玉花,看上了一个小伙子,两人偷偷地逃下山去,躲起来过日子,结果被我姊姊知道了,在路上就毙了那个男的,我二姊被抓了回来,她还怀着六个月时身孕,跪在地下求饶,连白狼老大都帮她求情,可是你知道我大姊如何处置的,她跟二姊抱头痛哭,说了半天让人心碎的话,答应她把孩子生下来再处决她,而且好好抚养孩子!”
“这……她还算有点人性的!”
苗银花脸色一沉:“你等听完了再说!她答应了之后,谁都喘了口气,以为她发了慈悲,那知她跟着一顿拳打脚踢,硬是把二姊身上没足月的孩子给打了下来!”
祁连山与范五都变色道:““有这种狠毒的人?”
苗银花怒声道:“贺小娥在那边,你们可以去问她,难道我愿意这么形容我自己的姊姊,难道有这样一个亲人是光荣的事,就为了二姊的事,我才寒透了心,怕见我的姊姊,自愿请派上这儿来,我不在乎糟塌自己,不为了别的,就为了我是笑面罗刹的妹妹,她能叫人见了她就发抖,我却偏要她有个千人骑,万人压的亲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