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7]
苗银花望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你真是祁大爷的儿子,天风牧场的少主?”
祁连山耸耸肩膀:“这个倒是如假包换,先父只有我这个儿子,虽然外面的人说得我很窝囊,认为我不像他老人家的儿子,但我偏偏就是的!”
苗银花吸口气:“我知道祁大爷有个独子,很早就送到内地去读书,但是并不怎么样,看了你刚才的身手,倒是有点不太像,但你跟祁大爷的模样倒是颇为相似,而且你刚才挺身卫护范五,也颇有点侠气,最后挺身担待,为了两个不相识的人,居然不惜与白狼大寨结怨,才是真正的豪侠气慨,就为了你这一付胸怀,我豁出去认了……”
她又叹了口气:“可是看你刚才嬉皮笑脸的态度,实在不太像,祁大爷为人任侠尚义,不苟言笑,待已谨严,你若是他的后人,他绝不会容许你这样子的!”
祁连山叹了口气:“给你这么一说,我几乎要怀疑自己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确是祁云程的儿子,叫祁连山,我为自己有一个受人尊敬的父亲而感到光荣,但是我觉得我是我,先父是先父,我不会推辞先父遗交给我的责任,更不会放弃我为人子的责任,但不必成为第二个祁云程,我喜欢无拘无束,嘻嘻哈哈地随和一点,不愿意像先父那样高高在上,跟别人总有一段距离,我喜欢交朋友,过我自己的生活,不愿意像他老人家那样严肃,如果这使你感到失望,我也没办法,我不能为了讨人喜欢而改变我自己,所以先父在世之日,我们父子俩并不太合得来,我跑到内地去念书,赖着不肯回来,就是为了躲开他,不过父子终究是父子,去年他老人家到杭州去看我,大家已经有了个了解,他不再勉强我做什么,连先父都接受我了,你如果不满意,也只好将就点了!”
他说话拉拉杂杂,又是那付玩世不恭的态度出来了。
可是这次苗银花居然笑了,笑得很开心:“行了!祁少爷,就算你是祁少爷吧,其实我也是多管闲事,你们父子俩像不像,关我什么事呢,说句良心话,今天真要是令尊在这儿,豁出这条命去,我也要跟他顶上了,祁大爷为人四海同钦,我还是很尊敬他,可是他为人太方正,嫉恶如仇,对黑道中人,从不假以词色,似乎认定了黑道中没有一个好人,咱们始终也高攀不上,今天我放下枪管,是冲着你这个人,假如是令尊,我很可能就扣下枪机了!”
祁连山淡淡一笑:“苗姑娘,你若是真的扣下枪机,我的鞭子就抽到你的身上了,你先前的那几枪,我可以不计较,因为你是在仓猝中无暇思索,但后来你的枪口对着我,那就是蓄意杀人了,对一个冷血的凶手,我绝不会客气的!”
他耸耸肩膀,笑笑道:“这又是我跟先父不同的地方,他会因为你是个女流而不屑亲自出手对付你,我却没有这些顾忌,对一个失去理性的杀人者,不论男女,我都要好好地惩戒一番,尤其是你,先前给我的印象简直恶劣得无以复加,你如果对我扣下了枪机,我绝不轻饶你,至少也要把你的脸上抽出十几条疤,让你成个人见人怕的丑八怪,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动手就杀人!”
苗银花看了他有好一阵子,终于叹了口气:“祁少爷,我实在摸不透你到底是精明过人还是糊涂透顶!”
“我!我既不精明,也不糊涂,不过我这个人还有点好处,就是人家一向认为我并不精明,所以我在应该精明的时候就装糊涂,但是在应该糊涂的时候,偏偏要表现一下精明,比如说你现在心里一定就是如此想,认为我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糊涂蛋,在枪口的威胁下还敢说狂话?”
“不是狂话,是胡说,你说我只要一扣枪机,你就要抽我个十几鞭子,少爷,我如果扣下了枪机,你至少先得去找个皮匠,把你前心后背两个破洞补上才有力气挥鞭子,否则血流干了,命也没了,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也没用!”
祁连山微微一笑,伸手指指她的枪:“这种枪我玩儿过,在上海,我经常坐了马车到虹口靶场去打飞靶,用的就是这种枪,据说是最新的式样,命中率很高,射程远!”
“不错,沙漠上的人别的都不舍得花钱,谈不上生活享受,但是买枪的钱却绝不小气,一个流浪汉也许连鞋子通了底都换不起一双新的,但身边一定有一支好枪!”
祁连山笑笑:“最好的马枪,一次也只能装上八粒子弹,我算计过了,你先后一共射了八枪,现在枪膛里是空的,所以我才敢跳过来,让你把枪比着我!”
苗银花脸色微变,连忙把枪口朝着地下扣了一扣枪机,笃的一声,只有撞针空响的声音,她颓然地放下枪:“少爷,我算是服了你了,我记得里面还有一颗的!”
祁连山道:“苗姑娘,你的枪法实在很不错,只是还不够资格做个枪手,一个枪手应该随时记得自己枪里面子弹的存数,尤其是生死相搏的时候,你忘记了自己一共发过几枪,已经犯了大忌,更不该的是你记得自己还有一颗子弹,却面对着两个敌人,就算你记得没错,在我与范老哥之间,也只能杀死一个人,另外一个会饶你吗?”
苗银花不说话了。
倒是范五钦佩地道:“祁少爷,您真行,您早知道她枪里的子弹用完了,干吗还要拖呢?”
祁连山笑了笑,没有回答。
苗银花也用钦佩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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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呢,难道现在你就不顾他们了?”
范五道:“前个月他们经过这儿,我已经摆下话儿了,叫他们从此收了档,别再在这条道上跑了!”
苗银花冷笑一声:“范五,以前我在寨子里不便说,现在不妨告诉你,白狼老大打从十七岁在祁连山上闯字号,到现在整整三十年了,你那两个朋友要是常在这条路上跑的,不会不认识他,平白无故,他们会拿自己的性命身家来为你作保,你别做梦了,要是没跟白狼打通关节,谁也别想在这条路上走第二趟,以前只有祁云程的天马镖旗能压得住白狼,祁大爷收了镖局,由玉门上兰州,只要经过祁连山,谁都得向白狼老大低个头,你大可放心,就算你反了白狼大寨,也连累不到你的朋友,人家也不是靠着你火豹子卖身才保住一路平安的。”
范五变色道:“这么说他们是存心串通了来坑我的?”
苗银花笑笑道:“那我可不敢说,反正你自己明白,他们要是不认识白狼老大,就不可能在祁连山平安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