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
花解语道:“李碧天是以后的事,但小辛首先要碰的是恶仙人韩自然。”
绿野道:“对,但我永不相信那些画符念咒的邪术,我决不像普通人迷信……”
迷信,多少人假此名词漠视了天地间不可解释之奥秘。对于不能肯定之事,如果你相信必有,自然是迷信。但如果你坚信必无,并且予以嗤晒,亦属迷信。
花解语不和她辩论这个问题,说道:“你想怎样?”
绿野道:“我想去黑石谷,你有过经验,肯不肯告诉我?”
花解语道:“你为了小辛而冒险闯入黑石谷?你神智还清醒吧?”
绿野道:“我神智那一点不清醒?”
花解语道:“黑石谷从来不许女人进去,你可知道?”
绿野道:“知道,你不是入过黑石谷又安然离开?我怕什么?”
花解语道:“我和你不同,我见过韩自然几次,亦见过李碧天几次,你认识他们?”
绿野面色一沉,道:“吹牛,天下谁不知道韩自然十年未离黑石谷一步,你几时见过他?”
花解语道:“我见过他,我不骗你。”
绿野道:“你骗我不打紧,如果我是你,也不肯说真话。”
花解语道:“你不相信也是应该,但为了小辛,你最好别涉险。”
绿野忽然怒目圆睁,冲到花解语面前,她显然野性发作,想出手打架。但不知如何悬崖勒马,退后两步,道:“为了小辛?说得好听?如果不是你,小辛何须到黑石谷去?”
花解语垂手无言,如果小辛当真为她而去,她自应承担部分责任。但小辛岂是为她前往黑石谷?他究竟为什么?为了谁?前年她到过黑石谷,除了几个白衣僵尸以外,不见有人,恶仙人韩自然也见不到。但三年前,她的确在湘江边一个幽僻风景很美的庄院见到恶仙人韩自然。海枯石烂李碧天为他们介绍。李碧天身份非同小可,决不会假。
只不知其时她已中了毒没有,如果有,李碧天也瞧不出?此毒会不会是李碧天所下?他下此毒手为什么?
花解语心很乱,但绿野何尝不是?此行空自泄露小辛秘密,却得不到丝毫收获。花解语不该把一切有关资料秘而不宣,如果她肯坦诚相见,说不定可以找出授救小辛之道。
两个美女,一个像烈火,随时随地可以烧掉一切,一个却如春水般温柔,能够包含很多很多事情,幸与不幸都一样。
楼下传来声响,显然有几个人踏过青草树叶迅快来到。
绿野大眼睛睁得更大,怒声道:“是什么人?你的何镖?”
花解语道:“我没有保镖,这三个人当中一个是喜儿,我听得出她的脚步声。其余两个人轻功很好,步声是故意弄出来的。”
其实她们两人谁都瞧不见楼下的情形,亦没有到窗口张望。
绿野含怒冷笑道:“不是你的保镖就好办,我把他们的狗头都拧下来。”
花解语徐徐自蒲团站起来,使得绿野改变冲出去的心意。花解语道:“他们明知你姓辛,仍敢前来。可见得准备很久,是专门等小辛的。”
绿野道:“哼,小辛除了阴阳怪气之外,还有些什么了不起。这两人不见得是天下无敌高手专门来对付小辛。”
花解语道:“你不把小辛当成一棵葱,但外面武林都不敢这样想法。所以敢出面对付小辛的人,一定非同小可。”
她眼珠转了转,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两个人一定很年轻,而且出手非常毒辣你如果不想大家有事发生,最好换回女装。”
绿野眼中露出悍色,道:“不,我先瞧瞧他们有什么能为,竟敢找上小辛。你呢?你在那一边?”
花解语笑一下,笑容悦目赏心之极,虽是无心一笑,都掩不住无限温柔,令人不觉心软销魂。
她道:“我当然在你这一边。”
绿野却怔怔瞧着她,片刻才道:“如果我是个男人,一定会爱上你。无怪你出道数年,灵犀五点金名震江湖,但你们却不肯以真面目见人,永远蒙着面纱。”
花解语道:“你说到那里去了?我蒙起面孔只不过是保持神秘。”
绿野道:“不,你是心高气傲之人,你不愿将来的人误会灵犀五点金乃是美色赢得天下英雄,你要人人知道灵犀五点金乃是以实学横行江湖。”
花解语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但我心须承认你真是我的知已。”
楼下一个年轻强劲的男子口音传上来,道:“姓辛的,下来!”
另一个较粗壮但也很年轻的口音接口道:“不下来也行,只要你在花小姐面前亲口承认不敢露面,也就算了。”
绿野道:“果然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
花解语道:“说到小伙子,我忽然有点感想。你可知道,我只喜欢中年人,他们成熟稳重,懂得很多,却又未失去活力。”
绿野皱一下鼻子,道:“我认得的中年人比你多一百倍,而且我们都上过床,你试过没有?你懂得什么?”
花解语显然被她狂野大胆的言论骇住,连跟很多男人上床的话也敢说出,她究竟是怎样的妇孩子?她还希望有一个真真正正全心爱她的吗?
当然以天下之大,人物之众,一定会有男人能不在乎这些,仍能全心全意爱她。问题是她能否遇得到?绝大多数男人不能忍受这件事,这又是定论。
绿野又道:“中年人世故深了,虚伪而又胆小,畏首畏尾。我承认中年人较为细心温柔,能制造更多情趣。但年轻男孩子冲劲十足,敢和你到荒山野岭露宿,敢和你到江水最急最深的地方抓鱼。敢打赌连吃十个馍头,一口气二十碗酒。中年人敢么?”
花解语眼中闪过羡慕向往的光芒。青春灿烂活力四射的日子她也曾经过。但现在已离她遥远得不堪回想,为什么?是否因她忽然心有所属?抑是因为她忽然成熟而远离狂妄没有顾忌的年华?
她们椅着栏干瞧着,楼下草坪只有两个年轻男子,肤色黝黑,更衬托出另一个长身玉立白晰少年的英姿。他们都佩着兵器,粗壮,黑的是长剑,长身玉立的少年带的是长刀。
他们直着眼睛凝视花解语,娇艳的芳容使他们忘记了大敌,这正是年轻人胆大粗疏的本质,有时连性命之危也可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