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幸残歌 - [天平]

第十回 无法解释我内心的狂热 [4]

  袁兆周却道:没有了蛮族,又安知不会有其它的敌人?项王,无强敌外患者国恒亡,五十年前的中洲就是以为中洲万世平安,然结果如何?若是留着这么一个世仇强敌在侧,后世子孙才会发奋发图强不至懈怠。军师这话极是!杨放道。云行天冷笑一声道:当年我欲与蛮族开战时,你们也如此地振振有词,结果如何?杨放与袁兆周都不禁语塞,云行天断然道:我意已决,你们下去吧。

  杨放出得项王府,正与赢泌和打了个照面,赢泌和好久不见他,极为高兴,拉着他的手问长短,却觉得他手心冷汗沥沥,奇道:你的脸色好难看,出什么事了,生病了?杨放勉强一笑,道:没什么,你这几日忙的很吧?是有些忙,不过你即回来了,我这一顿酒是少不了的,这点子时辰总归有。杨放道:那好,令狐大将军在南边得了几坛好酒,他明日回来,我们约上云行风,去他那里搅扰一回,如何?赢泌和有点奇怪,自已与令狐锋并不熟,为何杨放却要约自已到他那里去,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赢泌和在云行天那里处事完毕,回到家中,只见家里多出许多铁风军的守卫来,先是一怔,然后想起,定是赢雁飞回家来了。早几日就说过赢雁飞总不好从凤明宫直接搬到贤坤殿去,是以大婚前当回家住些时日。见他回来,家人道:方才杨将军来过了,候了公子半晌,刚走一会。赢泌和满心狐疑,想到:杨放明知我此刻在项王那里,又来府里寻我作甚?他今日的行事,真是古怪的紧。赢泌和进了赢雁飞所居的栖凰落,隔着一道屏风,听得赢淆正叹道:你当真要如此么?这不是条好走的路呀。而赢雁飞道:我意已决。又听得赢淆道:如此,就由着你的意愿吧,唉,一入了宫门,便是没有了退路呀!"你们在说什么呀?赢泌和转出来道:今日怎么个个都神神秘秘的。赢雁飞微微笑道:你明日要与杨将军他们聚一聚么?替我带坛酒去吧。你怎生知晓?赢泌和马上回过神来,道:喔,方才杨放来见你了,是不是?赢雁飞笑而不答。

  令狐锋是云行天手下里面打得最南的一个,他没有参与围攻京都之役,回来得也最晚,令狐军大都留在了岭东一带,那里还有些地方没能全然平靖,随身带回来的只是几千亲卫和一干有功将官是蒙恩参与大典来的。云行天接见了他,也谈了谈自已的北征之策,原是准备着又遇上反对的,却不想令狐锋极为赞同,道:中洲并不缺粮草战士,缺的就是项王这股悍锐尚武之气。国无强敌外患者国恒亡,只有不时征战,才可让中洲之民永绝懦弱习气,成就强悍意志,就算是一时痛苦,那也是该的。

  云行天听到同一句话,却教袁兆周和令狐锋解出截然不同的两般意思来,不由莞尔,道:好,你这话该让军师也听听。令狐锋听到军师二字,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与军师有关,也与云军有关,不敢隐瞒,请项王定夺。云行天见他神色郑重,道:何事?令狐锋道:我身边有个亲兵,他的兄弟在云军中当个队长,那日我无意中见他与兄弟在帐中谈笑,有稀世奇珍之类的言语,我偷偷一看,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枚夜明珠,鸽卵大小,光华四溢,绝非常物。我私下里暗自询问我那亲兵,得知竟是军师同意,云军私分了京都安王府中的宝物!竟有此事?云行一天霍然立起,道:他们竟如此大胆?军师素来谨慎,怎会兹事体大,你可有证据?令狐锋道:那名云军的小队长我已着人看着了,夜明珠也扣在手上,项王一问就知。

  袁兆周突奉云行天之命赶至王府,心中就有些不安的预感。极到府中,见那枚夜明珠置于案头,云行风跪于地下,就已是明白了大半。于是跪下道:项王,此事是晚生擅专,求项王只治罪晚生一人。你好大的胆子!袁兆周。云行天道:你还想保别人?袁兆周头一回听到云行天直斥自已的名字,不由心上一酸,伏地道:项王,云军将士随项王最久,劳苦功高,请项王不要让他们过于难堪。云行天愈怒道:就是因为跟我最久,与我同休戚,所以才不该有私心,我云行天所有难到不是云军所有么?这天下就是姓云的了,他们为何还要营营苟苟的弄这些东西?个个都没出息。云军是我自家的事,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来掺一手,给我滚出去,明日不必来王府里了。袁兆周面色煞白的站起,转身跑出门,在门槛上绊了一个,险险跌了一交,冲了出去。

  袁兆周出去后,令狐锋劝道:军师的话其实有些道理,几日后便是大喜的日子,让云军将士们面上无颜不好,总要看在老将军分上不是?这样吧,着行风大将军与各位将军副将统领们通个气,中秋之后,再自家交出来,即住不究,如何?云行天一听也是,对云行风道:起来吧,云军成了这个样子,遥叔在地下有知,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方才令狐将军的话可听到了,就这样办吧。云行风道:是,不过好教项王知晓,我自家也是一芥未取的,底下的兄弟们多有将东西变买了银子花了的,到时他们交不出来,还请项王略为体谅。他说这话时神情庄重,但云行天却觉得他的声音很是古怪,好象极力忍着什么,云行天望着他辞时的背影,也不由想,我对云军,是不是太苛了点?

  袁兆周回到家中,静坐了片刻,自已动手,打了个小包袱,想道:九年!九年前就是这几样东西带出来,九年后依旧是这几样东西带回去,真如同做了场春秋大梦。然后命人召集了府上的僮仆家人,道:每人在帐上领二十两银子,各自散了罢。任由他们错锷万分,自家飘然离去。袁兆周出得府来,雇了一辆马车,命车夫出城西而去,行了一会,袁兆周却觉出不对来,挑起车帘,喝道:停下,停下,这是往城西去的么?那赶车的人转过头来一笑道:南辕北辙,那也是有的,有个人想见一见袁先生,命我来迎。袁兆周细细的看了赶车的人几眼,镇定了下来,道:是你?你让我去见谁?那人笑道:去了自知,袁先生不必多问。袁兆周默然放下帘子,由他去了。

  中秋正日终于到了,三更开始百官罗例入万德正殿朝贺,那朝仪之庄严之繁琐也不必一一细述,新朝国号为威,云行天定下年号为武德。这一天真正的热闹起来还是入夜大婚开始后,赢雁飞的凤辇过后,白日里被拦禁起来的正街上一下子挤满了人,几万盏彩灯亮起如同白昼,百戏杂耍层出不穷,烈酒如水般洒在衣襟尘埃之中。不过这万众欢庆时却还是出了点小小的岔子,赢雁飞的凤辇在朝天门处被人拦住了。那人正是前朝遗老朱丹寒,此人以八十高龄之躯,藏于金水桥下,居然给躲过了禁军的巡察。待赢雁飞至时,便冲了出来,指辇高骂赢雁飞失节事贼,行为无耻,护卫去拉他,却不防被他一头撞死在金水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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