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2]
赵小彬啊了一声说道:“老爷子是想让我们去找那位高人,助长我们的功力?”
华小真说道:“是你,不是我们。因为这位高人有一个怪癖,他从不为女人看病的,当然对于武林中的女人,他更是拒之于门外了。”
赵小梅鼓着嘴说道:“岂有此理!天下岂有这种怪人!”
华小真说道:“他还有一个怪癖,每年他有一半以上时间,浪迹江湖,成为游方的郎中。到处找病看,都是他来找病人,病人来请他,是置之不理的。”
赵小梅说道:“那想必都是为贫苦的人家治病了。”
华小真说道:“不见得!有钱的人家,他照样去找上门为病人治病!治好了病,他要的诊金,十分惊人。”
“他要钱吗?”
“要!他为有钱的人看病,就是为了钱,他拿到钱之后,很快地都分给那些真正的贫穷的人。他说,穷人最可怜,他的药只能治病,不能治穷,治穷只有靠银钱。”
“说的也有道理。”
“他剩下的时间,是逛遍深山巨洋,采集药草。所以,我们去看他,不一定能看得到他。”
“小真姊!你还没有说到华伯伯给你那枚古钱的用意呐!这枚古钱是信物吗?”
“小梅!你真聪明,的确这枚古钱是信物。这位医道高人只有他自己找人医,而绝不医治去找他的人,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还债。”
“什么叫还债?是人情债吗?”
“对!人情债!凡是他认为欠你一笔够份量的人情债时,他会付给你一枚债钱。”
“就是这枚古钱,是吗?”
“持有这枚古钱的人,可以向他提出一项要求,他不能拒绝,因为那是他还债。”
“真是稀奇古怪!”
赵小彬这时接过来说道:“如果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那位高人离开了他的住所,岂不是白白地跑了一趟吗?”
华小真姑娘闻言垂头说声:“但愿不是这样,不过……”
她没有再说下去,神情顿时显得十分黯然。
赵小梅姑娘眼神伶俐,她立即看到华小真的不悦,她挨上去,低声说道:“小真姊!……”
华小真昂起头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小梅!此去杭州临安,也得好几百里,我们早一天赶到,早一天休息。我们还是趱一程吧!”
这三匹马当然都是选出来的好脚力,华小真姑娘沿途又熟,第二天的傍晚,寄放好了马匹,就越过西湖,登上孤山,到达了那两栋小木屋。
是三月中的天气,梅林但见一片新绿,已经看不到梅花,倒是梅子如豆,累累枝头,给人已经产生了一种期待收获的喜悦。
这两栋小木屋虽然说没有人居住,但是,想必有人定期清扫,故而明窗净几,没有一点灰尘。
华小真姑娘这两天在路上,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任凭小梅姑娘是如何的逗着笑语,她只偶尔笑笑。
可是此刻到了此地,她恢复了快乐欢颜。
她分配了赵小彬的住房,她则和小梅两个人住一间,另一栋则是厨灶。
华小真安顿定了以后,亲自下厨,着手烹调刚刚从西湖带来的菜肴。赵小梅腻在一旁,直嚷着要学习小真姊的好手艺。
这一顿饭吃得三个人都很开心。收拾干净之后,沏着茶,搬到屋子外面,有现成的石桌石凳,沐着凉如水的夜色,期待着下旬迟迟升起的明月,使人顿时忘掉身外的尘嚣。
赵小彬伸了伸腰说道:“怪不得老爷子要我们来这里住一段时期,对于一个心身交疲的人来说,这里是最好的休憩处。”
华小真姑娘抿嘴笑笑没有说话。
赵小梅却在这个时候,忽然站起来说道:“这座梅林真是幽静极了,看起来真不小,我去走走!”
她不等到别人的说话,就悄然一个人走了。
华小真姑娘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碗在手里轻轻地旋转着。此时,迟升的月,已经从树梢露出一抹清光,正好从小真姑娘的侧面照过去。勾划出她那极美的轮廓,但是,她转过脸来,却让月光照到脸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赵小彬一惊,立即叫道:“真姊!你怎么啦?”
华小真拿着手绢,拭去泪水,摇摇头。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说道:“我只是觉得人世间的事,变化、变化得太大!”
赵小彬也叹了一口气。
华小真姑娘说道:“记得没有多久以前,你在小玲引导下,到了洞庭君山,曾经受过剑刃的威胁,受过毒酒的威胁,与都拉互拼一招之后,几乎内腑出血而亡,但是,你丝毫没有气馁丧志。小彬!你当时的气概与神情,真正的折服了我。你知道吗?我活到今天,能让我衷心折服的人,几乎没有。”
赵小彬低头说道:“真姊看得起我,我知道,我感激!”
华小真姑娘立即说道:“可是,你如今变了,你变得太多!”
“真姊!”
“你变得没有斗志,没有了进取心,你变得沮丧,变得颓唐,甚至于你忘了文相爷在兵马司的土牢里,所对你的殷切期望,你忘了赵伯伯派你来到排帮的用心……”
赵小彬软弱而又挣扎地叫道:“真姊!我没有!我……”
华小真摇摇头说道:“小彬!你有许多事令人失望,包括已经过世的小玲!”
赵小彬突然吼道:“我没有,我没有做出让小玲失望的事。”
华小真姑娘冷静有如一块冰冷的铁,说道:“有!你现在这种情形,就是使她失望的表现!我了解、我也明白!小玲遇害,对你是一项打击,小玲是你初恋的情人,是你未来的妻子,她的遇害,你是会难过。赵小彬!你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为小玲伤心?小玲是我的妹妹,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我的伤心不比你少,还有爹,这样一大把年纪,老年丧女,是无情的打击,难道他老人家不伤心?生离死别,本来都是伤心的事,何况是至亲的人。但是,徒然伤心有什么用?死的已经死了,没有死的人,要做完她没做完的事。你没有听到爹说的:小玲是为大业丧生的第一人,往后可能有更多人要为这件事献出生命。如果没死的人,都像你这样沮丧、颓唐,我们的前途在哪里?你……太使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