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真情流露 [7]
鲁庆牛脾气一发六亲不认,他原本对柳媚并没有什么不满,平素师兄妹之间嘻嘻闹玩笑感情也不坏。第一次见她和秦玉同乘一骑,心里气归气,仍然施放七彩烟幕想招呼她上山来,谁知柳媚只顾嘻笑,没有望见,这在他心里已经甚为反感,及至柳媚去而复返,却被秦玉抢在前头,和他一言不合,拍落了他手中长剑,如果这时候柳媚晚来一步,他就算吃秦玉一点亏,也不至对她生出这么绝裂的心来,恰巧柳媚及时赶到,在秦玉在要出手摆布他的时候,出声阻止,又看见秦玉那么听话,果然就住了手。
照理说柳媚不让秦玉伤他,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柳媚是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师妹,耳鬓厮磨,难免一个男孩子会对一个女孩发生奇特的情愫,这种情愫不同于一般的爱,但却远比一般男女之爱更广泛,更难捉摸,鲁庆平素和这位小师妹年龄最接近,感情也最好,地久天长,难免不暗暗发生情愫,这感情如同这一个学校的男学生,不愿意其他学校的男学生来追求本校的女同学,做兄弟的,不愿意见别的男人来追求自己的姊妹一样,他自己井不想获得,甚而根本不可能获得的女孩子,他宁可守候在她身边,也不愿旁的男孩子来侵犯他独有的感情权利,这是一种十分难以解说的复杂情绪,正如红楼梦中贾宝玉不愿让他的姊妹们一个个出嫁远离相似。
鲁氏对柳媚,就怀有这种奇特的感情,所以,当他见柳媚和秦玉一骑双跨,而他自己又打不过秦玉,秦玉却因柳媚的阻止而放过自己,抽身后退的种种刺激和难堪,羞愧和愤恨,掺杂着淡淡的酸味,遂使他不能自制,将满腔怒气全发泄在柳媚身上。
不过,活说了,气也消了,现在见柳媚拦身求询铁笛仙翁,欲见师叔一面,其情其景,已是堪怜,不觉心肠一软,答道:
“连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咧,你去你的,何苦又去见他。”
柳媚泣道:
“你们不认我这个师妹了,我要去问他,去问师父,看他们还认不认我这个苦命的徒儿。”
鲁庆忍不住地流下泪来,但他抬头见了等在旁边的秦玉,又怒往上冲,道:
“你如还要咱们这两个师兄,从现在起,再不要和这杀人不眨眼的人在一起,你办得到吗?”
柳媚望了秦玉一眼,尚未答话,秦玉悠悠地道:
“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我的俘虏。”
柳媚左右为难,她既不愿脱离师门,但也不愿离开秦玉,这并不是说她已经爱上秦玉了,而是她暗中将全家血海深仇的洗雪,均已寄托在秦玉身上,她明白,唯一能替她报复血仇的,只有这干尸魔君的衣钵弟子——秦玉,她必须要紧紧把握住他,慢慢转变他,用柔情来溶解他,趁他目前凶性未成,中毒不深,设法使他能为自己复仇,能为武林弥灾。
她知道,要使秦玉良知复明,弃邪归正,没有再比系以真情来得更容易了,这一点感触,正是一个女孩子与生俱来的天赋。
“唉!”她重重地用脚在地上跺了跺,又道:“你们都想逼死我!”
师门恩重,她又怎能从此落个千古骂名呢?所以,她哭了,哭得搐搐咽咽,伤心之极。
鲁庆没有想到才不过一日未见,柳媚已和秦玉到了难分难舍的地步,他当然猜不透柳媚的心事,气得又是一声冷笑,道:
“给你最后考虑,要咱们就不要他,要他,咱们同门之谊从此一刀两断,你也不用再回天目山了。”
柳媚哭道:
“师兄,你不知道……。”
鲁庆陡地一惊,他是个男孩子,容易联想到那一方面,见柳媚那等有话难言,彷徨无主之态,忽的恍然大悟,惊道:
“啊!莫非你已经和他……。”
柳媚羞得粉面通红,狠狠啐了他一口,急道:
“唉!你这人真是,怎么……唉!”
他二人你一声叹,我一声惊,男女有别.很多话无法出口,闹了半天,误会越闹起深,可惹恼了旁边的秦玉,怒道:
“你们是怎么啦,正事不办,尽哭哭啼啼的,瞧瞧那背上的已经快断气了!”
鲁庆吓了一跳,忙放下郑雄风,可不是吗,这半天没替他推宫活血,显然他鼻息越加微弱,这时,也顾不得再赌气说气话,急急又替他推拿起来。
秦玉却趁此机,悄悄挨近柳媚身边,伸手牵了牵她的衫角,低声道:
“他们不认你,有什么要紧,你跟着我,我认你!”
柳媚叱道:
“放屁,你认我什么?”
秦玉笑道:
“我认你做妹妹,咱们俩一块游荡江湖,不比你那劳什子师兄强多了。”
柳媚此时那有心情和他说笑,同时更不愿这些话被鲁庆听了去,便也放低了声音,道:
“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行不行,我师兄已经生了你的气了。”
秦玉道;
“他既然气了,索性我宰了他……。”
柳媚连忙伸手掩了他的嘴,凤眼白了他一眼,道:
“你又来了,怎老毛病改不了,动不动就想杀人呢,再这样,看我还理体?”
谁知他们在这里唧唧咕咕的对话动作,全被鲁庆听在耳里,看在眼中,那怒火渐渐要从眼中喷出来,但他看看重伤的师兄,又强自按捺住,好一会,郑雄凤血脉已活,他霍地立起,背了师兄,拾起长剑,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山下便跑。
柳媚叫道:
“师兄,你到那里去?”
她用手去扯鲁庆的衣角,被鲁庆反手一剑,险些剁断了手臂,她才愣得一愣,鲁庆已如飞奔下小山而去。
秦玉见柳媚险被剑伤,勃然大怒,喝道:
“小子,你还想走吗?”
猛地一顿足,腾身跃起,越过柳媚,就要追赶鲁庆和郑雄风,却被柳媚半空中跃起拖住,急问:
“你,你要干什么?”
秦玉眼中红影闪动,显然真生了气了,愤恨地道:
“你放手,我一定要宰了这小子,他狂些什么,差一些断了你一条手臂!”
柳媚知道他这一怒,鲁庆难逃性命,没命的死死将他搂抱住,说什么也不松手,叫道:
“不许你伤他,由他去吧,再怎么说,他总是我的师兄,你杀了他就像杀了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