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款佳宾 登盘荐春笋 联同气 连夜走森林 [1]
四人到后,先在亭外蒲团上坐定,并将皮袋打开,把悬床挂在亭柱之上。芸子又忙着代将食物取出,升火烧水,笑说:“我们这里无什好东西待客,又忙着往寻大姊,也许不等家父家母前来就要起身。二位兄姊请各自便。我党悬床比较舒服。休看这里四面空旷,山风颇大,但是此山高而不寒,尤其西北面来的寒风均被离此二百里的绝顶高峰挡住,山风最大时,不过现在这样,并且极少下雨。此时正是温暖季节,就到冬天也不甚冷。我和凌兄常时野宿,尚且不畏寒冷,二位兄姊均有一身好功夫,夜来比较风凉,想不放在心上。如其不惯,请勿客气,等我二人事完回来再想法吧。”
双玉,路清一心盼望对方能够早去寻找双珠,本来还想跟去,后来听出事情绝非容易,相隔比来路又远出了两倍,凌氏夫妻又由树幕上面飞驰,走的虽是直线,路虽近了许多,凭自己的功力决迫不上,跟去反而误事。又听说木老夫妻少时相见还有话说,不令同往,心想:这两小主人年纪最轻,从小便得异人传授,往来森林之中,上下飞驰如履平地,并有许多防身应用之物,比自己高强得多,多此跋涉,无益有害,也就打消前念。闻言忙答:“多谢姊姊盛意,感激不尽。饮食现成,以后还要叨扰,千万不要客气。”边说边将所带食物取出,宾主同享。
凌汉、芸子也未客套,每样吃了一些,笑说:“这些东西我们虽都吃过,但有两样难得遇到。也许前夜震落的还有发现,我们能寻一点回来呢。”双玉见她所说,乃是自家由小江楼起身时,赵乙想要讨好,强劝三人带来的一些熏腊和风鸡脯,一直无心煮吃,哈瓜布送的东西又多,简直不曾动过。到了飞泉崖,路清想起前途要和同行壮士分手,再往前去,铁锅不便携带,抽空将其煮熟,再用火烤去水气,无意中塞了一半在自己粮袋之中,不曾吃完。见他夫妻最爱吃那鸡脯,便不再用,笑说:“我们蒙菜花寨主厚待,所带食物甚多,只这各种干肉乃小妹家制,还有三四斤重一包,意欲献与伯父,不知可好?”芸子接过笑说:“爹娘做完功课、这东西正得着。我去去就来,顺便向爹爹借那宝钩,以防万一遇见毒蟒之类阻路。”说罢转身就走。
路清闻言,心中一动,想起第一次所闻清啸和双珠路遇毒蟒白美人死里逃生情景,便朝凌汉探询。凌汉答说:“先并不知,今日发现二位兄姊,赶回探询家岳父,才听说起,你们入林第一夜凶犀包围时,他正由山外回来,忽然发现大群凶犀,还不知有你三人在内。恰巧遇到一位隐居本山的好友。他收养有一群本山特产、形似狒狒的通灵猛兽,土名嘤嘤,实是一种最猛恶的灵猿。这东西已差不多绝迹,远在三十年前,先被他无意中救了雌雄两只,都受有极重伤毒,眼看快死,将其带回医愈。这东西并还知恩感德,去后不久引来十来只。这位老前辈外号胡卢子,和家岳父是师兄弟,也是夫妻二人,没有子女,隐居本山多年。不知由何处来了一条奇毒无比的怪蟒,双方拼斗多年。毒蟒虽然周身是伤,它们也只剩下十几个,没奈何暂时避开。谁知隔不几天,毒蟒伤便养好,到处跟纵追逐,遇上必死。正急得无处逃避,看出两老夫妻剑术高强,特地前往投奔,彼时人兽言语不通,还不知它用意。二老就想好好训练,留为异日之用。第二日,群猿悲啸怒吼,赶往查看,见一小猿亡命飞驰而来,林中群猿也同迎上。胡卢子便知来了凶毒之物,忙即飞身上前,夫妻合力将毒蟒杀死。由此群猿均被收服,非但指挥如意,亲热非常,便岳父、岳母、小弟、芸妹四人,也是令出必行。
“这时恰在途中相遇,岳父老远望见,便发啸声将其叫来,令将同类召集上一些,照着所说行事。等到时候差不多,再发号令,将那犀群放走。中途群猿追来,连叫带比,才知内中还有三个汉人,重又返身查探,无意中发现树上蟠有一条毒蟒白美人,飞身将其杀死。因见同行人多,自己事也未完,为想查看你们三人心志,借以磨练,同时又接胡伯父灵猿传书,得知经过。正打算和他商量,回来再作计较,刚一到家便即发生地震。
岳父命我夫妻冒险往探便由于此。因知芸妹人最心热,山居寂寞,知有两位与她性情相同、年轻有本领的姊妹正在灾区一带遇险,定必前往搜索。彼时地震还未停止,恐其冒失,故未明言。方才听说人已寻到,只大姊一人走失。曾说符氏父女为人好到极点,断无遭此惨祸之理,早晚必能姊妹重逢,要我夫妻转告二位兄姊,只管放心,芸妹一到,我们就往你们来路林中去搜索了。”
二人正在连声称谢,芸子已飞驰而来,连峰顶都未上,便喊凌汉下去。三人忙同赶下,芸子业已带来一口宝剑。一支宝钩,连同原有的兵刃暗器、腰间革囊分别带好,向路清、双玉笑说:“至多两三日内必有好音。二老再有半个多时辰便来,请自安心。我们走了。”
两小夫妻走后,双玉、路清在亭内谈了些时,先候二老夫妻未来,又不敢去往林中惊动,越看当地风景越好,便去峰下游玩,因恐相左,也不敢走远,就在近湖林边散步游玩。闲眺一阵,忽见两个古衣冠的中年男女,貌相均极清秀,男的手扶一枝筑杖,缓步走来,都穿着一身黄色葛衣,通体整洁,净无纤尘,飘然有出尘之致,从容缓步于碧水青山、疏林花树之间,真和画图中人一样,好看已极。
二人知是木氏夫妇,这两位老人虽不知他真实岁数,大概年己不小,看去为何这样年轻?对面两人业已走近,忙即上前拜见。木氏夫妇含笑礼见,伸手唤起。这一对面,越觉二老神清骨秀,年纪至多只看三四十岁,女的更似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虽不甚美,别有一种秀丽容光。男的虽然稍长,但未留须,都是头上不见一根白发,动作轻健而又安详。当地相隔楠木林,也有数十步之遥,并未见其快走,刚见林中走出,转眼便是临近,心中惊奇,不敢怠慢,正要细说来意。
木难已先笑道:“你们未到以前,我已知个大概,只惜变生非常,偶因访友他出,不及先往接引,以致受此虚惊。底下的事已听芸儿说起,不必谈了。近年我夫妻功课越多,闲来还要种花种药,林中房舍起居不便,就在上面亭中小住几天,等探明令姊下落再作行计如何?”
二人躬身应诺。木难随道:“令尊令岳真乃今之义士,他那被困经过,日前出山我已听说,现在正受盘庚软禁。虽难脱身,盘贼因见他的医道如神,欲用软功劝说,非但不曾加害,连小江楼也未前往骚扰,只在暗中派出许多党羽,到处查探你三人的下落,连江侧面的山寨村落,除葡萄一区是他敌人,虽未正式派人查问,也都派有奸细窥探而外,因其党羽众多,花蓝家又是新结纳的死党,派人容易,在他分头查访之下,几无一处不曾去到。只土著哈瓜布为人机警,全寨一心,表面他那墟集无论何人均可前往交易,容易混进,实则一句话也问不出。至今敌人拿不准你们所去之地,虽对葡萄墟诸人有些怀疑,但他早就买通两个山民在彼窥探虚实,为首诸人十分机警,明知那是奸细,表面却装糊涂,故意造些假话让他带回,再说你们并未前往。盘贼虽然恨毒这班人,没有你们在彼,早晚也必生事,日前还曾支使同党试过一次,大败而归,深知时机未至,这班人不好惹,暂时仍不敢于妄动,只不过你们不在那里,稍微少去一点忌恨,能使凶谋稍缓发动,比较要好得多而已。休说令尊决无危险,我料令姊至多也只受点虚惊。以她本领和那为人,决不至于有什大的凶险,只管宽心。有的话此时还难作准,且等小婿夫妇回来再谈吧。”二人知是两位世外高人,所说决无虚语,心中又是一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