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狼心、弄假成真 [11]
后悔。”
方公子神色安祥,安坐不动,含笑举起酒杯就唇。
灰袍人到了他身左,哼了一声伸手便抓他的顶门,五指像巨大的鹰爪,坚硬、有力、锐
利、迅疾。他在爪行将接触头颅的刹那间,扭头喷出一口酒,酒像巨锤般撞击在灰袍人的五
官上,有如金石撞击。
“啊……”灰袍人掩面急退,砰然倒地叫嚎挣扎,血和酒已渗和在一起,酒香与血腥同
冲鼻端。另一名穿黑袍的人一闪即至,一脚疾飞,想先将桌子踢飞以免碍手得脚,也藉此扰
乱他的心神,同时拔剑。
他左手按住桌面,右手一挥,一支牙箸半分不差,贯入黑袍人的右肩窝,贯出背后的琵
琶骨两寸,太快了,而且打击力空前猛烈,牙箸比箭还要可怕。
“嗯……”黑袍人闷声叫,上身急仰,踢桌的一脚落空,身形被惯性带动,仰面翻跌像
是倒了一座山。
“凭这两下子功夫想闯筵,真是不识相。”他执壶斟酒,神色安详:“冒犯了在下的
人,在下必定将他整治得半死不活,决不宽贷,这是在下的规矩,从不破例。”
灰袍人双手捂住脸挣扎爬起,踉跄走向楼门,手上全是血,可能双目也受到可怕的创
伤。两刹那间里先后受到重创,把其他自命不凡的人吓楞了。
本已踏出一步的乾坤手,无比震惊地骇然收势。
“这家伙用妖术,大家小心。”一名穿青道袍的中年人讶然叫,一声龙吟,撤剑在手:
“诸位退后,贫道来对付他。”
剑光打闪,剑气迸发,有如风吼雷鸣,老道开始走天罡步降神舞,口中念念有词行法兴
妖,舞步渐急,剑尖的挥舞逐渐接近桌前,异象出现了。
“你要玩掌心雷,施展妖术五雷天心正法。”他放下酒杯说:“不跟你玩,无趣之
极。”
桌子突然飞掀而起,老道骤不及防,即使有防备也应付不了,在轰然大震声中,剑刺进
寸半厚的桌面,桌子将老道撞翻压在下面,酒菜杯盘一团糟。这一撞大概重得令人受不了,
老道在下面手瘫脚软地狂叫:“救我!我……”
方公子站起,背着手向吃惊的五个人接近。
厢房门一掀,咬牙切齿的曾武夫妇抢出房外。
“南天浩,你这公门作孽,天地不容的畜牲!”曾武切齿怒吼:“你坑害了一百五十六
条人命还嫌不够?如今又要籍机铲除山东的武林群雄,以使你称雄道霸,你到底想要害死多
少人才甘心满足?……”
“欲海难填,他永远不会满足。”方公子冷冷地说:“他仗执法人身份玩法,酷刑之
下,何求不得?得来太容易,他的欲望也愈高。我不怪他做走狗汉奸,他不做同样会有别人
做,但执法玩法肆意谋财杀人,我不能原谅他,对那些枉死的人,应该公平些,所以我要向
他讨公道。”
站得最远脸有惊容的两个青袍人,突然慢腾腾地举步接近,右面那有一双山羊眼的人
说:“你能在举手投足间,化解清虚炼气士的剑与玄功天心大法,决非无名小辈,亮名
号。”
“在下对名利毫无兴趣,只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江湖浪人,没有什么吓死人的名号好亮
的。”方公子冷冷地说:“济南三杰已经没有什么好给你们了,你门还不走?”
一声沉叱,两人同时猝然出手袭击,四掌齐出,可怖的凌厉内力如崩山般集中汇聚于一
点。这瞬间,六盏明灯火焰摇摇,松涛声似的异啸人耳。
方公子像是站在狂风中,袍袂飞扬猎猎有声。似乎,他整个人在掌力的重压下突然缩小
了许多,然后缩小至极限,蓦地身躯暴涨,双手向上一拂,异啸更发锐鸣。
“啪啪!”头顶两盆吊灯突然炸裂成碎片。
人如电光一闪,方公子已切入贴身了。
“砰膨!”两个青袍人身形破空倒飞,背部撞毁了长窗,跌出楼外去了。
同一瞬间,三杰同时扑向不远处的曾武夫妇。
方公子抢出反击的冲势并未停顿。有如电火流光,恰好拊在三杰身后,双手虚抓两次。
“砰砰!”三杰倒了两个,倒下就爬不起来了。
扑得最快的乾坤手刚到了曾武身前,手爪已伸至曾武的肩颈前面,但曾武屹立如山,丝
纹不动,指尖刚沾身,突然僵住了。
“我不杀你。”扣住乾坤手颈脖的方公子阴森森地说:“我对杀人毫无兴趣,留你在世
间做活见证,比杀死你好多了。南天浩,我可怜你,你输了这局残棋。”
说完,在乾坤手的脊背拍了三掌,点了三指,手一松,乾坤手跌倒在楼板上狂号:“杀
了我!告……告诉我你……你是谁?”
“你知道我有不少化身,告诉你有何用处……”
“我要知道……”乾坤手发狂般厉叫。
“阴神。”方公子接口:“你死心了吧?”
“你……”乾坤手崩溃了:“我不信有这种巧事,你……”
“不要叫了,他已经走了。”曾武踢了乾坤手一脚说:“天作孽,不可违,自作孽,不
可活。南天浩,你没想到有这样巧吧?曾某无意中洪福齐天,请来阴神收拾六爪龙,你却有
意命阴魅冒充阴神来骗我的口供,岂不是你活该遭报?”
“他……他真……真是阴……阴神?”乾坤手惨然问。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是,你最好是相信。他不杀你,对你已经够仁慈了。”曾
武扫了另两杰一眼:“我本来发誓要杀你们的,可是,我已经没有杀你们的兴趣了。王家一
门亲朋老少尸骨已寒,报了仇,曾某的责任已了,你来找我吧,我在天底下人间世等你。”
“杀了我吧!不怨你……”乾坤手嘶声叫嚎。曾武摇摇头,挽了大腹偏偏的妻子下楼走
了。
“快杀了我……”乾坤手凄厉地大叫。
阴魅突然出现在一旁,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乾坤手身躯发僵,但头部仍可转动,眼中燃起希望之火。
“秀霞,救我……”他看到阴魅,重生的欲望恢复了:“带我到泰山,去找泰山樵隐徐
逸鸿老前辈,他解经脉禁制的绝技举世无双,定可解我被制的督脉经穴,不然我……”
“不然你废定了。南天浩,我为何要救你?”阴魅哀伤地说:“仅仅是为了你未能捉获
曾武,便要杀我灭口,将三载恩义轻易地断送掉……”
“我以为你背叛我。”乾坤手急急分辨:“我没料到会真有一个阴神在作弄我。我错
了,秀霞,求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干不念万不念,念在……”
“南天浩,还有什么好念的?唉!”阴魅哀伤地长叹:“当你先后派出阴阳双怪与百毒
人妖前来杀我时,已是恩断情绝了。要不是恰好碰上阴神来侦查找的底细,我的下场你想得
到的,是吗?”
“秀霞,我该死,我……”
“那你怎么不死?”陌生的语音入耳,楼中多了两个人,是霸剑和断魂刀,发话的人是
霸剑:“你可以嚼舌自杀,让血流尽而死,你应该可以办得到,嚼舌吧,阁下。”
“即使余姑娘肯大发慈悲,将你带到泰山樵隐处,也枉劳心力。”断魂刀接口:“阴神
要求咱们不杀你,他保证说天下间没有人能解他所制的经穴,他的话咱们绝对相信,泰山樵
隐救不了你,他也不会救你这走狗汉奸。”
“南天浩,我不向你报复,已经是情至义尽了。”阴魅转身举步:“今晚一别,后会无
期,好好保重。”
“秀霞……”乾坤手绝望地叫唤。
阴魅在楼门略一停顿,最后头也不回急步而去。
“天一亮,在下通知你的爪牙来救你。”霸剑咬牙说:“三天之内,被你非法勾押的人
如果不全部放出,咱们走着瞧。”
“你是最幸运的人”断魂刀冷冷地说:“苍天对你这种心肠恶毒的人,的确太仁慈了,
罪魁祸首反而获得善终,天理何存?要不是阴神表示不开杀戒,哼!在下就一刀砍下你的脑
袋来。”
天亮后不久,齐鲁车行赴德州的长程客车,轻快地向北飞驰。车上有十二名乘客,其中
就有文质彬彬的方公子方中平。他的右邻是一位行商打扮的中年人,向他说:“公子爷,济
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是戒严。这两天住在客店里,无时无刻不是在心惊胆跳中捱过
的,真不是滋味,再不见机离开,吓都要吓死了。”
“即使不被吓死.也会得胃气痛.甚至中风。”他笑笑说:“那些鞑虏兵如果出动封
城,倒楣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听说是有人要造反,捉了不少人。”
“造反?造什么反?”行商有点愤懑:“天下太平,太平饭吃多了嫌无聊,造反来玩
吗?这些叛逆真不知死活,活该,最好砍他们的头。”
“你真是大清朝的好百姓好顺民。”他拍拍行商的肩膀笑笑:“只为了赚钱而活,凡事
不管,只要自己活得平安富足,吃得饱睡得着穿得暖,心满意足死在床上就够了。呵呵!像
小生一样,考上皇榜弄个一官半职就满足啦!其他的事,管他娘!”
车声辚辚,济南逐渐消失在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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