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索命阎王 [5]
他们一看到玉柱子缓缓骑马而来,其中一个肚大腰圆,身材魁伟的虬须大汉,暴伸猿臂,抄起身旁一根铁棍,虎视眈眈的怒瞪着玉柱子,那样子显然是要拼命。
玉柱子在马上一晃三荡,冷然对这莽汉笑笑,不疾不徐的,从这四人身旁走过去。
也不过才走了四五丈远,就听一个女子声音,说:“你们看人家那个样子,决不会是什么坏人,咱们别瞎疑心。”
声音是平淡的,但却非常悦耳,因为那声音实在太像莲妹的声音,一个江湖卖艺的女孩子,而说出的话却柔情似水。说话的人无意,但让听的人,难免会动心。
而玉柱子就是这样,也许是他太怀念娇妻莲妹的关系。
于是,他在深思,既然不能伸手支援,至少也可以替人家拿个主意出来,有道是:见面三分缘。
终于,玉柱子在走了快半里的时候,又调转马头,缓缓的骑到四人面前停住。
突听那个虬须大汉戟指玉柱子说:“你又回来做什么?”
“帮你们呀!”
“我看你不是想帮我们,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你还是请吧。”
玉柱子笑笑,正准备回头,就听那个年不过十七八的女子,柔声说:“大哥,你怎么可以对人家这样说话。”
“要怎么说话?还要请他坐在这儿烤火不成。”
“那也不为过呀。”声音柔美,如果玉柱子闭上眼,还真的以为是娇妻刘莲呢。
“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就是招惹王府的四人,是不是?”
胡须一翘,鲇鱼嘴巴一咧,大汉怒喝的道:“是又怎样?”
“我在离开洛阳你们食住的那家饭铺,正好遇上王府总官,亲率十多卫士去抓你们。”
环视一下惊愣的四人,又道:“能惊动王府总管亲自出马,可见你们弄的漏子极大,如果你们这时候回去,一准会被促到王府。”
他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女的,心中不由惊为天人,如果娇妻莲妹是一朵盛开的海棠,那眼前这个女的,就是含苞待放的玫瑰,她们虽不同型,但娇艳却无二致。
只见她,双眸在眼眶中打转,而在她那俏丽溜尖的鼻子下面,那张红似樱花的小嘴,虽然绷得紧紧的,但在微微一翘一翘的抖动下,似是有着难以启齿的话,无法说出来一般。
突听另一个年轻的,不过二十来岁的青衫套棉背褂的青年人。猛然自火堆旁站起来,恶狠狠的一拍胸脯,厉声叫道:“他娘的,咱们去同他们拼了。”
却又听另一个低头拨弄火堆的人,漫不经心的说:“小弟,坐下来,要拼也不在这时候。”
玉柱子一听,微微一笑,道:“看样子,你们是两不退让,一方要抓人,另一方却准备拼命。”
说着,玉柱子缓缓下马,人也凑到火堆旁一蹲,淡然的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那虬须大汉,似是这几个人的兄长,因为另外三人都在拿眼看着他。
一声长叹,虬须大汉好像泄气的皮球,萎顿的跌坐在火堆一块大石头上,他似是在内心中整理一桩难启齿的事,又似无从说起似的,看了一眼玉柱子,相当谨慎的说:“人要倒霉,就是喝稀饭也会被噎死。”
回头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那个女的,这才说:“我们是兄妹四人,从我们爹那儿学了一点武技,跑江湖卖艺。你这位兄弟是知道的,咱们这一行,长年在外流浪,跑东到西,为赚钱受累,风刮日晒,为糊口而玩命,唉。”
一声长叹,眼眶湿润,这虬须男子又道:“去年,爹撒手丢下我们四兄妹,西归道山。为了生活,我只好奉着爹的神位,带着弟妹,四处卖艺,来到洛阳。还是五天前的事,一场大雪,让我兄妹困在那家饭铺两三天,昨晚雪停了,今天一大早,我们兄妹就在洛阳西城外拉场子,才不过兜那么两圈赏钱,老实说,大冷的天,还不够我兄妹喝碗稀饭的。也是该出事,突然有个年幼二十来岁的年青公子,大踏步走入场中,这个年青人打扮的十分阔气,一身锦锻衣裳,后面还跟了个仆从,一进场中央,指名要同在下小妹过两招,而且还叫那个仆从,掏出一锭银子,丢在扬中,说是不论谁胜谁败,这五两银子算是给我们了。”
他似是说到关键地方,才缓了口气又道:“当时我们把他当成君子,也就让小妹与他过过招,并以不伤和气,点到为止,特别事先声明,却哪里想到,这位公子却甚是了得,一开始就一路抢攻。不过我小妹却仗着轻功,与之周旋了十几回合。正在我小妹准备退出认输的时候,突见这小子哈哈一笑,出招轻薄我们小妹,他哪下流招数,说出来我这大胡子脸都会红。”
他话一落,就见那个年轻的骂道:“他奶奶的,真不是个东西。”
却听那个柔美娇脆的声音,说:“大哥,别说了。”
豹眼一瞪,虬须大汉又道:“是我们兄弟一看,不由火起,一声招呼,就把那年轻人围住,一上来他还不把我兄弟放在心上,但他哪里知道赤眉三雄,并非什么纸糊泥巴捏的,没有十招,就让我一脚踢翻在地,本想围住教训他一顿,但我却想到:强龙不压地头蛇,于是就把他丢在地上的五两银子,以一招‘平地奔雷’,踢入那年青人的腰里,希望他能知难而退,却哪里知道,银锭却能伤了他的肋骨,看着他‘哎呀’不停的,在那个仆人的搀扶下走去。”
“嘿然”一声,虬须大汉似是无可奈何地说:“他走了,但是围观的人却告诉我们,惹了祸事了,他们说那是肃王爷的小儿子,叫我们快逃吧。你看,我们连回饭铺都不敢,就坐在这儿发愁,还有我爹的神位,也都放在饭铺,也不知怎么办法,去拿回来。”
玉柱子一听,肃王爷,那不就是四伯父吗?他竟然外放到洛阳,自己如今这个样子,不知他认不认得?
心念间,玉柱子随手人怀,掏出一锭银子,对虬须大汉说:“你们这回事,由我揽下了,不过你们暂时还不能返回那家饭铺,等我办完一件我必需办的大事之后,我陪你们上洛阳。”
看到同样的一锭银子,看到穿戴几乎相同的公子模样,赤眉三雄似是有了戒心,就连他们的小妹,也用怀疑的眼光,一眨不眨地望着玉柱子。
“朋友,你的好心,我们心领,银子你还是收回,我们的事,我们总会想出个解决的办法,你还是请吧。”那个原本低头拨弄火堆的老二,摇着头说。
就听赤眉三雄老三也冷然的说:“打从今天起,我才相信天下没有白捡的银子,小妹。往后你自己可要特别小心,咱们赤眉镇大山里的狼,已经够多了,想不到大地方到处都有狼踪。”
玉柱子自然心里明白,伸手拍拍虬须大汉的肩头,笑道:“我不怪你们多心,不过我可以告诉各位,我是个娶了媳妇的人,而且我也深爱我的妻子。”一边把银子塞在大汉手中,缓缓翻身上马。
“等等!”
玉柱子抱着猴子,望着四人愣愣的样子,笑道:“可是问我名姓?”一顿又道:“我叫玉柱子,信得过我,就暂时找个地方躲几天,等我办完事,咱们一起回洛阳。”
突听虬须大汉叫道:“好!我们相信你,前面有个小城叫伊川,我们兄妹就在伊川城东的福来客栈候驾。”
玉柱子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我想问你们,我要找个有高山的地方,伊川是不是顺路?”
“过了伊川,就是伏牛山区,想找高山,那可方便的很,只是不知道,你兄弟找高山干什么?”
玉柱子惨然一笑,说:“受人暗算,身受掌毒,为了消除身上这要命的掌毒,必须要找一处高山,寻找一种奇臭的百叶草。”
虬须大汉豹眼一亮,精神似是一振,含笑说:“玉柱子兄弟,能不能让我看看你那伤势?”
玉柱子一怔,急问:“你会治伤?”
“我爹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曾传授了我兄妹两手医治外伤的处理方法,你说的百叶草,我们在家乡的时候,就曾在附近的山上采摘,而调治成膏药。”
只见他大嘴巴一咧,笑道:“不是我泄你的气,像这种天气,高山积雪何止丈深,你到哪儿去采这种百叶草?”
玉柱子一听,心头一紧,抚着猴子说:“我全仗这猴子帮忙了。”
摇摇头,虬须大汉又道:“在平常,山上没有积雪的时候,猴子可能会替你找到百叶草,但高山上如今积雪极深,你想想,猴子能潜入雪里吗?不容易呀。”
玉柱子一怔,说:“一座高山,总不会都埋在雪里吧。”
“这种百叶草,却只有高山顶上的凹处,而且是阴湿的地方才有,我看这样吧。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再说。”
于是,玉柱子又翻身下马,去至四兄妹的火堆旁。
“伤在哪里?脱下衣裳让我看。”虬须大汉说。
玉柱子有些犹豫的说:“这不太方便吧。”一面望着赤眉三雄的小妹。
哈哈一笑,虬须大汉坦荡地说:“这你就不必顾虑,江湖儿女,只要心中坦然,不存邪念,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你只管退下衣裳。”
玉柱子只有尴尬的笑笑,把上衣脱松,吃力的把左膀子露出来。
不约而同的,赤眉三雄与他们的小妹,都是大吃一惊,只听赤眉三雄老大,双眉打结,摸着玉柱子的黑紫带有令人压恶的斑点掌伤,说:“中间紫黑,外围鲜红,伤势有扩大趋势,唉!”
他这么一叹,玉柱子心里一沉,难道自己真的逃不过这致命的一劫吗?
于是,他垂下头,因为,一股无名的惆怅,正袭上玉柱子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