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索命阎王 [1]
问过“河上翁”的病情,大夫面对玉柱子说:“先补身后治病,需要一笔为数可观的费用,老夫不知你是这位老先生的什么人,如果……”
他话未说完,玉柱子已由怀里摸出一锭金元宝,往桌子一上放,说:“够不够?”
发着诱人的金光,在场的几人都是眼睛一亮。
“够,足够了!”
大夫急力按住心中的冲动,又对伙计说:“马上熬一碗上好的参汤,先灌给老先生服下。”
大夫自己取过笔砚,一边写了四五张药方,然后对玉柱子说:“照单抓药,按时服用。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在治疗休养期间,老人家不宜再受风寒,因为他年纪太大,骨已成木,身上血肉俱在萎缩,已没有抗拒风寒之力。”
玉柱子唯唯诺诺,心想:你只要能把他救治,他只要能医治我的膀子伤痛,大家各投所好,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就成。
一大碗熬得稀烂的参汤,硬是灌进“河上翁”万寿才的喉里,就听万寿才,打了个“噫”,自言自语的说:“这一觉可睡的不少时光。”
紧接着,他揉揉眼,欠着身子站起来,露出一脸吃惊的样子,指着一众人等,说:“你们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大夫指着玉柱子说:“是他看你快要虚脱而冻死在河边,这才花钱雇夫,把你送来我这儿,呶!刚刚才给你灌下一碗老山人参汤,药也给你抓了,这是这位小兄弟替你付的药钱。”说着金锭在“河上翁”万寿才面前一扬。
“河上翁”万寿才一听,戟指玉柱子道:“你在我老人家面前,充他娘的什么好人?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
说罢,竟然一撩衣袖,须发怒张,两目神光暴射,精湛的眸芒看上去哪像个生病的人?
玉柱子一愣,先看看那个吃惊的伙计,转而又看看这家药铺大夫,显然希望他们有满意的解释。
只听那大夫平淡的说:“‘脏乏力’天庭空虚,气若游丝,离死不远,老夫如果不用老山人参喂补你的元气,你恐怕不出一日夜,必将魂游地府。”
“放屁,学了那么三两手医道,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真是可恨!”说罢,起身就走,那种气势,谁看也要发火。
玉柱子一看“河上翁”万寿才就这么一拍屁股走人,也顾不得同药店大夫招呼,更不管伙计的惊愣,急急追了上去。
外面天太黑了,当“河上翁”一出药铺大门,笔直的往城外走去,而玉柱子那么隐隐约约的看着“河上翁”的身影,紧紧的追赶。
要知玉柱子身负重伤,无法运行功力,所以才一直无法追上“河上翁”,心里自然是急,但同时也很吃惊,心想这“河上翁”年已九旬,原本气息微弱的躺在小船上,怎么一下子会在一碗参汤之后,步履如此沉稳而快速,难道那一碗老参汤,就那么管用?否则这“河上翁”必然有着令人难以相信的武功——龟缩冬眠功。
玉柱子紧紧的追着“河上翁”,他不能再让“河上翁”走掉。否则,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
一直追到那个河湾边,看着他上了小船,而玉柱子也跟上去,但是却无法开口。
突然,“河上翁”拉开矮舱门,一头又钻入舱门,黑蒙蒙的瞪着两只深陷的眼睛,说:“就算你小子做了一次功德,如今功德圆满,你还跟来做什么?大冷的天,我这儿连个炭火都没有,难道你还要我回报你什么?”
玉柱子伸手入怀,又摸出两个金元宝,往老人面前一送,说:“万老前辈,你请收下。”
“拿开,我不要看这种脏东西。”
“这不是脏东西,这是金元宝,有了它,你就可以有权叫别人来侍候你。”
“阿堵物有什么用,世人却属我自清,上天生我到人间,并未给我一文钱。”
玉柱子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又听“河上翁”说:“有钱人视钱如命,而你小子却拿着金元宝送人,如果你不是个疯子,也必是个败家子,难道你还有事求我不成?”
他此言一出,玉柱子立刻上前,跪在“河上翁”面前,恳求的说:“老前辈救救我。”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有事求我,要不然你会拿着黄澄澄的金元宝给人?世上人还没有傻蛋到那种地步,只是……”
他头往舱里缩,一面又道:“你走吧,阿堵物对我不会起作用,我老人家已三十多年未碰过金银,我不能临老‘变节’你快走,不要耽误我睡觉。”
玉柱子不解地问:“难道你不食人间烟火?开门七件事,总得要银子才办得了吧。”
“如果我老人家饿死的话,除非是黄河的水干了,黄河的肥鲤鱼没有了。”
“难道你见死不救?”
“我活了九十岁,从来不求人,你连这点骨气都没有,倒不如死了干净。”
玉柱子真的有些冒火,但他是在求人家,自然无法爆发出来。
于是,他悲哀地道:“老前辈,你总不能看着我跳河吧。”
“跳不跳那是你的事,也许你死在河里,过一两天我老人家钓的鲤鱼会更肥美些。”
说着,“砰”的一声,把舱门关了起来。
玉柱子愣住了,他觉得这“河上翁”实在不近人情。于是,玉柱子想起商城顾家药铺的大夫,他说的一点不错,即使自己能找到这“河上翁”,恐也无法得到他的救助,必将无功失望而返,最后仍将由他把自己的左臂卸下来,而顾老大夫,似乎很有信心的在等着自己二次上门。
想起顾老大夫的手中钢刀,玉柱子咬一咬唇,“扑通”一声,跪在舱外的船板上,口中哀求的说:“万老前辈,如果你不伸手救救晚辈,晚辈就跪死在你的小船上。”
舱内传出微弱的鼻音……
而舱外,玉柱子却双膝跪在刺骨的寒风里……
一个是一碗老参汤下肚,拥着老被棉被,睡得好不舒泰。
另一个,却是忍着河面吹来的西北风,白绸披风裹得紧紧的,而牙齿却在颤抖。
一直到四更将尽,玉柱子心中已充满了辛酸之苦,他抚摸着披风上的两朵莲花,心中想着美若天仙的娇妻:四天啦,莲妹不知道睡的好不好?她会不会也在拥着被子,望着窗外,想念我呢?
于是,玉柱子眼眶有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