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寻亲巧遇小孟尝 [7]
月娟见他一语道破心事,即收回玉腕,坐在床沿间,玉首低垂,掩面哭泣,半晌,才凄声说道:“他那里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是个性情暴戾,刚愎自用,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家伙而已。”
晏飞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姑娘,过去我和你谈的那些话,可作罢论,你现在顶好择人而事,赶快从良,或者是迁地暂避,免遭危险,因为昨晚南岳柳家冲那厢,已经派人前来拿你,却被我惊走,盼你善自为谋,从速打算,言尽于此,你若信得过我,日后定知我是好人。”
他说罢,即起身告辞回家。
他在家待了三天,因惦念月娟的安危,放心不下。
清晨,即踱进城来,蹩至云霞班一间,才知月娟已于昨日从良,嫁给城内尚书巷的杨御史作姨太太去了。
他一闻此言,不禁又感慨万千,黯然伤神,只得返身出城,折回黄土岭。
他今天心情,分外不宁,在家中睡了一个下午,刚一起身梳洗甫毕,即有长沙县捕头张三千登门求见。
他以为是友好相访,不疑有他,遂让进书房招待。
那张三千先向书房门外扫了一眼,回首低声说道:“晏大哥,昨晚城内尚书巷,发生了一笔血案,已将你牵涉在内,你可有个见闻?”
晏飞不禁心头一震,说道:“我上午曾进城去,没听说什么呀!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怎牵涉有我呢?”
张三千说道:“住在尚书巷的杨御史纳妾,娶的是云霞班里姑娘月娟……”
晏飞闻言大惊,急声问道:“月娟怎么样?”
张三千接又说道:“昨晚,系新婚之夜,杨宅里客散人静之后,不料门不开,户不动的新郎杨御史被人杀害,一刀毙命。
新娘亦告失踪,家人赴县报案,县太爷亲莅现场勘验,在床头发现你的折扇一柄,且染有血迹。刚才传讯云霞班的鸨母,说你原是姑娘熟客,县令断定此案起因,乃情场争风,而杀死新郎,掳走新娘的,系你所为。弟兄们一闻此言,推我前来送信,不管此案真相如何,在这风紧当中,你还是避一避得好。不然,县里马上就有人来了,那时,大哥,你莫怪我们弟兄,不讲义气。”
晏飞这时,反较起先镇静得多了,遂沉声说道:“张贤弟,谢谢你的好意,此案我实不知情,俗语说得好,手不抓雷,不怕雷打,我居心无愧。县里也不是不讲理的所在,它要传人,我到就是,何必走避呢?那倒反把事情弄假成真了,到头来,才叫跳进黄河洗不清哩。”
他正与张三千密谈间,这时,门外又进来两个捕快,冲着晏飞和张三千,各抱拳为礼,略事寒喧后,说道:“晏大哥,今天这事,适才张大哥,想已对你说过,只怪我们弟兄,人微力薄,爱莫能助,你如打算外出走避一时,那就火速请便,不然,你就将家事料理一下之后,随我们进县里去一趟!”
晏飞稍一沉吟,遂说道:“好吧,各位请坐,我去去就来!”
他随即进入后堂,将这事向母亲讲明之后,随即跟着众人进城到案,略经审讯,即行收监。
宇文杰明白了案情始末,即毫不犹豫地说道:“晏大哥,柳家冲这地方,我想替你去一趟……”
晏飞急声阻拦,说道:“那怎么成,你千里寻亲,本来有事于我,我因遭此不幸,丝毫未与你尽力,内心已感万分抱歉。今怎能拖你受累,此事万一传播出去,为施老英雄所悉,他不骂我晏某为人,连猪狗不如吗?”
宇文杰说道:“晏大哥,请不要多心,我之所以要去趟柳家冲,也不专是为你,一方面我因急于寻找那柳氏婆婆,看他是否那厢人氏。另一方面,我想借你这事,去会一会那个什么‘魔剑书生’,就便救出那月娟姑娘,与你销案。此乃一举两得之事,你何必阻挡呢?”
晏飞此时神情,显得有点激动,他不禁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之后,沉声说道:“老弟,我晏某为人,素有四海之好,虽不能说,朋友满天下,但在这三湘一带,确有不少知已。自血案发生后,他们一经获悉底蕴,全因慑于‘魔剑书生’之威,不敢过问这事,实令人感慨得友之难,莫过于此。今蒙仗义见助,由于老弟武功高绝,且系异地孤客,与那柳家裕,无甚情面之碍,确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只是无故相累,使我枉自心疚罢了!”
宇文杰又以温语相慰,说道:“你我弟兄,虽是萍水相逢,但可说是一见如故,何况其间还有施老英雄的引见,这段小事,请不必介意,我准备即刻动身,你暂时忍耐,等候佳音吧!”
晏飞说道:“南岳你未经去过,这人地两疏,如何行事,我派个熟悉地情的人,随你同去怎样?”
宇文杰说道:“那倒不必,自己行事方便些,若二人结伴,反觉累赘。”
晏飞只得将柳家冲的去向,和那柳家裕的住宅,以及月娟姑娘的特征等,详告宇文杰之后,两人遂互道珍重,长揖告别。
宇文杰先回到客栈,向柳姑娘和石生,又各交代了一番,即离开长沙南行,当天就赶到了衡山县城,落店投宿。
次日装成寻亲访友的模样,先后来至南岳镇,福田铺,以及柳家冲一带,访问柳少安,柳月安两人。
问了一天,仍没问出下落,当晚,就在距离柳家冲八里地的福田铺,找了一家客栈住了。
他躺在床上,思潮如涌,忖道:“柳氏弟兄,在这一带既寻访不着,且先设法洗清晏飞的冤情,让他早日出狱之后,再盼其相助,想这三湘地区虽大,也难藏七尺之躯,更何况他有名有姓!”
心念及此,顿感一宽,不觉昏昏入睡,一觉醒来,天已初鼓,连忙起身下床,将周身衣靠,束扎停当。
背妥长剑,托开后窗,一跃外出,随手带好窗门,运起轻功,离开客栈,径扑柳家冲而来。
他根据白日所踩探的路线,来到柳家冲,即由村旁跃上一家屋顶,然后,穿房越脊,一连几个起落,即扑进了一座遍种果树的大院落。
院中是前后三进的平屋,料得这最后一进,定是那魔剑书生的住所,他瞥见窗前灯光闪烁,人声嘈杂,想屋中人,尚未入睡。
他凝神屏息,悄悄掩至窗下,贴耳一听,房中正有一妇女口音发话,说道:“你怎今天才回,且回得恁晚?”
旋又听得一个中年男子的口音,应道:“原在九疑山就多耽搁了两天,不料今天途经界化陇,又碰上了事,弄到傍晚时光才动身,是以,赶到家,天已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