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寻亲巧遇小孟尝 [8]
听那男子轻声叹息,停了半晌,又说道:“现在江湖上,风云险恶,世事日非,弄得一般黑道中的朋友,多无立足之地。不说旁的,提起那玉山紫旗令这人,你是知道的,他在这二十年来,可说是深知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的人了。最近不知怎的,他的弟子红旗章文玉,被一个初出道的,名叫什么宇文杰的少年,不明用的什么手法,竟切断了他的右腕经脉。老头子为这事很生气,前天飞马传书,到了界化陇,说那宇文杰已到了湖南,嘱我加意提防,便中设法将其除掉。他这话,说得好不风凉,怎将这事看得如此便当。”
宇文杰听得心头不禁一震,暗忖:“说话的,定是那个魔剑书生柳家裕了!”
心念未已,房中灯亮突灭,宇文杰一惊,暗道:“不好!”忙将掌中准备好的一段树枝,挥手向院外打去。
同时,将身形贴墙一纵,立即轻轻上了屋面,翻过脊梁,来到厅前屋檐边的瓦沟内伏下。
那刚才由外回家的魔剑书生柳家裕,在房中正与妻子薛云英说话,他心中一动,即扬臂一掌,扇熄灯光,随手拉开窗门。
夫妻双双跃出窗外,柳家裕用手一点,说道:“向西追!”两人穿出果林,掠过院墙,朝福田铺方向,急追了一阵。
哪有人影,遂又折回院中。
柳家裕轻声叹息,喃喃自语,说道:“这厮好快的身法!”
薛云英说道:“我们上屋去看看如何?”
柳家裕笑道:“算了吧!你这人也真愣,世间哪会有恁笨的贼,此时还会在屋上等你。”
他一句话,说溜了嘴,送出了一个贼字,心头蛮觉得不是意思,两人仍由窗口,跃进房来。
他立身厅前,朗声唤道:“李金鳌呢?”
接着,由厅旁厢房中,闪出一个劲装少年,但听他说道:“弟子在,不知师父有何吩咐?”
柳家裕沉声说道:“柳家冲,今晚已来了夜行人,不知是何路数?你赶快通传各处,加意戒备!”
他顿了一顿,又扬声唤道:“计安!”
旋又有一短小精干的汉子,出声应道:“师父,有什么事?”
他问道:“秦永湘,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那计安说道:“他前天曾告禀师母,说是有事上长沙,还不知他回了没有?”
柳家裕闷哼了一声,又说道:“你现到他家去看看,若已在家,可命他于明天一早,前来见我!”
宇文杰伏在瓦上,听得真切,忽灵机一动,即闪身飘离屋顶,来至柳家大门附近,伏在暗中守候。
不一会,即听得“呀”的一声,院门开处,但见一个短小精干的劲装少年,提着灯笼走出。
于是,两人一明一暗,一先一后的离开村庄,径向福田铺扑去。
来至中途,道旁山脚处,有一座七八户人家的小村庄,那计安提着灯笼,即向中间一家门前,伸手敲门。
旋见有一年龄甚高的老太太,开了大门,宇文杰因不敢过于接近,听不清那两人所说的什么话。
又见那老太太反身入内,取出一副弓箭,交给计安,向对山空际射去。
看那箭镞,一离弓弦,即泛起碗许大一团碧绿火焰,还夹杂着一阵尖锐的啸声,在这黑暗静夜里,真是光焰眩目,啸声刺耳。
转眼间,即瞥见自对山那厢,飞一般窜来一条黑影,由远渐近,已看清那黑影,也是个背插长剑的劲装少年。
三人旋集齐门前,低声细语。
宇文杰见状,即毫不犹豫的,趁三人说话之际,绕至后院,闪身进了这间平屋,略一打探。
已知屋中,除了开门的那位老太太之外,并无二人,遂在暗处伏下。
不到一盏热茶的工夫,见那老太太已关门返身,将大弓向壁上一挂,持着手灯,进房睡觉去了。
宇文杰随向壁间取下那弓,又由箭囊拔出长箭一支,仍打从后门外出,一路暗忖:“这屋中老太太,显系那少年的母亲,我倒要看看他,撇却家庭,一个人在那对山,究竟要干什勾当?”
他立身村前,拉上满弓,着力向对山空际,一箭射去。
由于他的气力大,射出的箭,去势飞急,那箭尾的啸声,和箭头的光焰,显得分外响亮。
他一箭射出之后,即扔掉大弓,连起“龙潜九天”无上轻功,将身形拔起数丈,径向对山凌空飞坠,两脚刚一着地,就瞥见山坳深处,灯光一闪,有条黑影一晃之后,似已离身他去。
他忙又两个起落,来到临近一看,山坳间,原来有个岩洞,洞口悬的是盏气死风灯,他左手取下风灯,右掌行功戒备,持灯入内,越过一条丈余长的甬道,眼前竟是一座四五丈见围的大洞府。
洞内床寝,家俱,炉灶齐全,再举灯向前一看,床头间,赫然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正俯首哭泣。
那姑娘先还没留意来人行动,及至觉得有异,猛一抬头,蓦见立身床前的这一玄装少年,不认识,不由吓得一声尖叫。
宇文杰急摇手低声说道:“姑娘,不要害怕,李香娘可是你?”
她也没回答,只闪身向床内直躲。
宇文杰以时间迫切,无暇多话,急举灯向姑娘头上一照,见她右鬓间,果然有颗绿豆般大的黑痣。
遂亦不假思索,即并指急进,点了她的睡穴。
他又闪至洞口,吹灭手中风灯,仍向原处一挂,即在洞内伏身相待。
不一会,即听得洞外,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
旋有人立身洞口,喃喃自语,说道:“怎么搞的,灯吹灭了,香姑娘也不出来将它点燃!”
宇文杰由内向外,看得甚清。
只见洞口站的,果是适才所见那个背插长剑的劲装少年,他随即闷声不响,向洞口甬道中,横身一站。
那劲装少年,提着灯笼,刚埋头向洞内一钻,不料与宇文杰撞个满怀,吓得一跳,拧身向洞外一跃。
同时,出声喝道:“什么人?”
宇文杰那容他缓过气来,即伏身扑上,一下扣住了那少年脉门,加力一紧,旋又一松,问道:“长沙尚书巷的血案,可是你做的?”那少年只蹲地哼声,直不作答。
宇文杰冷嗤一声,说道:“没得说的,你随我一同到案去!”随亦点了那少年睡穴,提进洞内。
他又自寻思,道:“这两人,一是凶手,一是见证,全是一般的重要,我应先带去哪一个呢?唉!还是证人要紧,带她回去到案,晏大哥即可马上出狱!”
想罢,遂燃起灯亮,找出一根绳索,将那少年捆了个结实,向床上一扔,拦腰一把挟起姑娘,吹灭灯笼,钻出岩洞就走。
他来到衡山城外,一面沿着湘江,向北飞奔,一面暗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又揣摸时间,一夜即可赶回长沙,姑娘明日到案,晏飞即可出狱,他心头一阵高兴,气力也来的分外充足。
飞奔的异常快捷,天刚五鼓,已赶到了长沙南关,先跃进自己所住的客栈,轻轻敲开房门,将怀中李香娘,交给柳姑娘招呼,自己返身回房,上床盘坐,调息行动,以恢复通宵奔波的疲劳。
天亮后,宇文杰踱至对房,一见李香娘躺在床中,仍然昏迷不醒,乃低声对柳姑娘说道:“床上这姑娘,是个重要罪犯,已被我点了睡穴,一下不会醒的,可将帐门放下,留意看管,莫让旁人窥探,我去去就来!”
他离开客栈,急步进城,来至长沙县监狱,求见晏飞。
那管狱禁子,已知宇文杰与晏飞有交情,忙笑脸相迎,说道:“宇文大爷,晏大爷已于今天一早,解上长沙府了。
新任长沙郡守的毕大人,一听说此案,即非常震怒,要亲自提讯,你要会他,可俟堂讯后,于正午到长沙府监狱里去会!”
宇文杰见会晏飞不着,又惦念客栈里姑娘,遂拱手告辞,转回店房。
柳姑娘迎着,低声说道:“大爷,那姑娘还没醒哩!”
宇文杰含笑不语,来到姑娘房中,随手关上房门,即将尚书巷的血案始末,全部告诉柳姑娘。
又接声说道:“我想要那姓晏的马上出狱就好,姑娘,你看应该怎么办?”
柳姑娘略一沉吟,即说道:“这事依我看来,最好先将此案的冤情,告诉这姑娘,要她当堂供出凶手是谁,才好开脱那晏大爷的罪证。”
宇文杰一听,觉得有理,乃伸掌解开李香娘的穴道,不一会,她已悠悠醒转,睁眼一声,觉出已身,似睡在人家的房中。
又举目向外盼去,见床前站着男女两人,及一个小孩,不知这三人是谁,心头顿感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