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回 一朝得志乘长风 [8]
方腊奇道:“花兄弟,你怎么……你怎么吃起花来?”花无名笑道:“怎么,吃不得么?我自小便爱吃花瓣儿,否则那谷中一天到晚都是白饭清水,这十几年叫我怎么熬得下来……”“谷?什么谷?”方腊问道。“自然是绝情谷了,你又以为是哪里?”花无名笑着反问道。
一旁运功疗伤的欧阳漠听到“绝情谷”三字,心中不由一动,暗道:“他果然是绝情谷的传人。”正欲开口询问他的身世,忽听身后树丛里有人冷笑道:“欧阳漠、方腊,还有你这个臭小子,看你们还能逃到哪去!”却不是神山上人又是谁?
欧阳漠正自运功疗伤,见神山来到,一急之下,便欲跃起与神山拼命,哪知方一运力,顿觉丹田之中有如万针攒刺一般,一张口,“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心知无幸,当下将双手在胸前交叉做火焰状,低声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哀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一旁方腊听在耳里,心中不禁一动,暗想:“欧阳大哥所念的,大概便是他明教的经文了。‘为善除恶,唯光明故,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看来这明教之中,都是大仁大勇的英雄豪杰……”正想至此,忽听“扑通”一声,抬眼看时,却见欧阳漠已然昏倒在地。方腊和花无名一呆之间,却已被以神山上人和玄冥子为首的一品堂众高手团团围住。
原来那花无名所发的“百花醉人香”是一种从花蜜中提炼出来的迷药,药效虽强,但神山和玄冥子等人皆是武林耆宿,内功何等深湛,故此不多时便将体内的毒质逼出,随即追了上来。
神山等人原只忌惮欧阳漠一人,如今见他走火入魔,口喷鲜血,心下顿时一宽,均觉方腊与花无名武功较欧阳漠远逊,不足挂齿。当下便有两条大汉纵身而上,一个使锤,一个使棍,分向二人头顶砸来。
方腊和花无名自知即便杀了这二人,也还是难免一死,相顾一笑,不再还手,闭目等死。方腊只觉一只滑腻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虽知必是花无名,但心中还是微微一荡,暗想:“想不到他的手竟这般嫩。”
猛听得耳畔一声长啸,紧接着便是“啪!啪!”两声闷响,方腊和花无名忙睁眼看时,却见那两条大汉之间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个白衣老者,而那二人的兵刃,却已分别砸在了对方的头上,均是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方腊和花无名看得呆了,好半天,花无名才发现自己尚自紧紧抓着方腊的手,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忙轻轻松开了。方腊却没在意,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战局的变化。
原来神山上人见那老者两手轻轻一带,便将这两件沉重无比的兵刃改了方向,心下又惊又怒,当下挥拳向那老者的面门打来,使的正是当日他从少林偷学的绝技“大金刚拳”。那老者冷笑道:“神山大师,偷学别派的武学好光彩么,还要四处炫耀?”说着双掌一合,一股浑厚的内力沛然而出。
神山只觉胸口气血翻涌,忙收拳运内力相抗,方才将已然涌至喉嗓的一口鲜血强行压了下去,但也惊得面如金纸,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与此同时,在场的众人均觉一股凌厉的罡气刮面如刀。花无名站得不远,一没留神,一股真气“噗”地一下子将他的发髻打散。他不由得尖叫一声,一头乌发散下来,盖住了半张秀丽的脸庞,却哪里是什么少年公子,分明是个楚楚动人的妙龄少女。那老者笑道:“原来你这小娃儿是个女孩儿家改扮的,老朽失手惊了你,在此向你赔不是了。”
方腊此时也醒过神来,心道:“这姑娘既是女扮男装,那这‘花无名’三字八成也是偏人的,却不知她真名叫做什么?”那少女见伪装露馅,又羞又怒,大声道:“老爷子,女孩儿有什么不好?我百花儿虽是女儿身,但却始终没把自己当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看过!”
那老者笑道:“这女娃儿脾气不小,当真有趣,你说你叫什么‘百花儿’是么?你姓什么?”说话间,双掌连击,又有数名西夏武士倒了下去。一旁卓不凡、玄冥子、神山等数位高手已然围了上来。那老者一声长笑,手中却已多了两根铁尺一般的物事。
百花儿见那老者被众多高手围攻,心下虽也暗暗担忧,但仍不肯改口,说道:“我就是这个脾气,也没什么姓,就叫做百花儿,不行么?……哎哟,老爷子小心!”原来她看见赞布喇嘛从背后一掌向那老者后心击到,不禁脱口喊了出来。
只见那老者身形一晃,已然避开了赞布喇嘛的一招“大手印”,随即朗声笑道:“今日情急,老朽不陪你们玩了,”说话间左手一扬,“嗤”地一声,一支响箭射向空中。众人一愣之间,那老者双足连环,已将忽尔莫彻踢了出去。
方腊见这老者谈笑之间,避招、放箭、踢人三招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正欲发声喝彩,忽听四下里喊声震天,百余个与那老者及欧阳漠服色相同的白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个三十余岁,英气勃勃的汉子。
卓不凡和神山见状大惊,神山失声道:“糟糕,有埋伏,快走!”说着纵身便走。众白衣人方欲追赶,那老者手一扬,朗声道:“大鱼尚未上钩,且放他们一次。”众人闻听,一齐止步,齐声道:“谨遵教主之命。”一旁方腊和百花儿一惊,齐声道:“你便是明教的教主?”
那老者一笑道:“不错,我便是明教的教主汪孤尘……”一转眼便望见了倒在地上的欧阳漠,忙俯下身去,点了他的几处大穴,问道:“欧阳左使,你没事罢?”欧阳漠哼了一声,缓缓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挣扎着欲向汪孤尘下拜,汪孤尘一把将他拦住,缓缓地道:“欧阳左使,你辛苦了。你很好,骆右使……哎,他也很好。”
一旁那汉子道:“教主他老人家一接到欧阳左使的飞鸽传书,便带了属下急急赶了来。”欧阳漠低声道:“多谢教主厚爱,裘兄弟高义,……”说着,转头向方腊道:“方兄弟,你过来,我与你引见引见,这便是我明教的汪教主,这位是护教长老之一的裘日新裘兄弟。……教主,这便是我和骆大哥向您提起的华山派方腊方兄弟。”
方腊忙向汪孤尘施礼道:“晚辈参见汪老前辈。”汪孤尘拈髯笑道:“不错,欧阳左使没看走眼,你这小伙子果然有几分英雄气概,”说着一指一边的百花儿,笑道:“那女娃儿是八成是看上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