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1]
吴家大哥子霈得知刘家小姐再次失踪的消息时,气得脸都成紫茄子了!
当他把事情告知二弟时,子霖情知有梁逸之的原故,事情根本就不会像大哥安置的那般顺当,故而,虽说心里又烦恼又沮丧,抚着胸难受得想要吐,可脸上倒也没有太明显的反应。
“人是昨晚后半夜离去的!料他们也走不远!不是在白坪的梁家,就是在其他的亲戚朋友家里躲着!”吴子霈望着子霖又道,“兄弟,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也别难受,此事,大哥自有主意!”
吴子霈出了二弟的屋,立马打点着先备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两匹彩缎和两样玉器,当即令管事的套车进城,径直来到嵩阳楼县署衙门找胡知县说明了情况。
“你的意思……想怎么办?”胡知县瞥了一眼那张五百两的银票和桌上的玉器彩缎。
“胡大人,事关刘吴两家名声,所以,吴家的私仇我不想提。我只想告诉大人知道:这个姓梁的,乃新军逃犯,更是朝廷缉拿的乱党。这个内情,是刘家大老爷亲口告诉鄙人的。鄙人的意思,大人只以此为口实,也不必论真处置。抓他归案几日,促刘家小姐回头,便是帮了吴、刘两家一个大忙。”
胡知县眼睛一亮:“哦?他果然是逃犯么?”
吴子霈冷笑道:“岂能有误?若不是姓梁的三番两次搅我不宁,乡里乡亲的,我才犯不上与他为难呢!大人若能助鄙人一臂之力,令刘家小姐回心转意,鄙人另有重谢!”
胡知县抚着下巴道:“只是,下官所虑的是,梁逸之毕竟是刘小姐自己定下的夫君。在山城,亦系武将之后,同宗同族也有近百口子人。还有那刘家兄弟和刘家三小姐,毕竟和那梁逸之交往密切非同一般。若下官为了吴家,得罪了梁刘两家,下官在山城的差使,只怕也不大好做啊。”
吴子霈道:“大人多虑了!大人放心,眼下,不管吴家还是刘家上下,所顾及的只是‘丢人败兴’四个字。都想安安生生地尽快把亲事办了!吴家的意思不过是,先把那姓梁的关到大牢,有人来求时,你可令他们再转求吴家。吴家那时只有一句话:只要刘家三小姐能顺顺当当地嫁到吴家。民不告,官不究,县衙便敢放人!到时候,我只承大人的情就是了!”
胡知县点了点头,遂想起当初刘家退亲之事,皆因这个小子所起,以致弄得自己上不去、下不来的。吃了一惊不说,又大跌了做官做人的面子!这次,这个小子算是自己撞到网上了!抓他几天,吃点苦头,好歹也让他长点精细!若事情办成了,自己既相与了吴家兄弟,又帮了刘家,且平白又得了这般一大注财喜,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胡知县立即就叫来手下,当着吴子霈的面吩咐:“立即出动马快和衙役,兵分两路,到嵩阳书院和白坪梁逸之的老家,尽快缉拿新军逃犯梁逸之归案!若捉不到梁逸之,先拿姓梁的父亲及家中近亲数人,暂做质押!”
马快去后,胡知县对吴子霈笑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寺!如此,还怕他们会飞到天上去不成?”
吴子霈起身拱手:“多谢大人成全!”
这天一大早,逸之的大表哥依母亲之命,骑马到白坪舅舅去送信儿。芦店姑妈一家吃了晌午饭,聚在姑妈屋里,围着老人一边说话儿、一边等着大表哥回来。
二表哥也雇好了明早动身的带篷马车,说定明早五更准时上路。大表嫂和小表妹两人,也已为逸之和如茵备下了路上的干粮、衣物等一应所需。众人正在屋内说着话,忽听门外大表哥的叫门声。
逸之心下一震:这么快就回来了?
待二表哥出去开了门,就见一脸仓皇的大表哥闯进屋来。见了众人,他结结巴巴地,一时竟连话都说不囫囵了!众人从他的急乱的神色里,分明感到了事情有变!
还是姑妈年老有经历,喝了一声:“慢慢说!”
大表哥这才镇定了一些:“娘,哥,俺、俺表弟……家、家里出,出了大事……”
姑妈沉着脸:“说下去!”
“今儿我一到俺舅家,俺妗子就哭着说,昨儿日头落时,突然来了几个官府上的人……要抓抓俺表弟,说俺表弟是开小差逃回来的要犯。家里说没见人,他们不容说,就把俺大舅和俺二舅都、都抓走了……”
全家人听了,一时全都愣在了那里!
如茵慢慢站起身来,眼里的泪花扑扑蔌蔌地滚落了下来:“姑妈,逸之,这统是因我所起。我这就回城去,换回咱爹和咱叔……”
逸之忙拦阻道:“如茵!这事儿,你就是搭上自己也是白搭。事情到了这会儿,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姑妈接过去说:“媳妇!逸之说的对,事情到了这会儿,他们下这样的手,已不单是冲你来了。”
话虽这样,如茵分明已经预感到:这次,自己怕真的要和逸之分手了!而且,看这阵势,恐怕除了官府和吴家,刘家也是执意跟梁家过不去了!否则,吴家和官府那里,又如何得知逸之是新军逃犯?
自己这一生,根本不想什么富贵荣华!只要能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足矣!可是,为什么噩运偏偏不肯放过他们?为什么连一向疼爱自己的爹娘,也变得这般无情无义起来?
逸之站起身,对姑妈和大表哥说:“姑妈,这样吧,我先和恁媳妇商量一下,再过来跟姑细说……”
说着,逸之一把拉着如茵离开众人,径直来到姑妈为他们临时预备的新房里,把如茵紧紧地拥在自己怀里……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惊心的吻啊!
如茵却预感到了:这长长的热吻,分明是逸之在向自己告别的一种仪式啊!
许久,逸之放开如茵,把她的脸儿小心地捧在手里,久久地凝注了一番,尔后转过身去,俯身从铺着新褥子和新床单的枕头下面,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左轮手枪:“这个,我在京城也曾教过你怎么使的。不能让它落在那些人的手里……”接着,又从门后取下自己那把宝剑,小心珍爱地抚摸了一番:“这是咱梁家的传家之物。你先替我放着,既是梁家的聘礼,也是咱俩的信物……”
他的话未完,如茵便扑到他怀里呜咽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逸之抱紧她,为她拭了泪:“别说傻话!我去去就回了。你想,我哪里够得着朝廷要犯?新军那里,你舅舅不发令捉我,知县根本就没有理由拿我!这些东西,你收着,是怕落到别人手里。好了,听话,在这里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