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5]
地道很是宽广,可容三人并排前进,每隔五步,墙上挂着一盏虎兽座油灯,光亮如同白昼。
转过左右两个弯道,到达一扇石门前,慧根倏地停步,回头朝马掌柜看了一眼,眼光中充满了恨意。
“师太放心,老朽欠帐,绝不赖帐。”马掌柜指一指塔外方向。
慧根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此甚好,贫尼正有此意。”二人这才闭起嘴巴。
推开了石门,室中一张锦床,床上赫然见到余千蕙四平八稳地躺着,面色仍是白中发青,娇俏的脸蛋,失去了往日的秀丽。
床边站着两名尼姑。
“把她弄醒!”慧心看了摇摇头。
慧根从身上掏出一只深绿玉瓶,倒出三粒白色药丸,交给了一名女尼。
女尼回身倒出半碗水,掺和白药丸,用汤匙慢慢喂进余千蕙的口中。
说也奇怪,半碗药水刚刚喂完,床上人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睫毛耸动,呼吸可以听得到了。
过不多时,余千蕙突地坐起,睁开眼,看到床前站满了人,叫了一声“哎哟!”一颗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孩子!别伤心,雨过天晴了!”马掌柜出言轻声安慰。
谁知,不说这话还好,余千蕙一听到此话,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委屈了多时,亲情、友情、爱情,一下子如溃了堤岸的河水,泛滥不可收拾。
岳奇上前一步,当着众人的面,做个鬼脸,干笑了一声,道:“余姑娘,久别重逢,在下想笑都来不及,你就收起泪水吧!”
余千蕙眼泪婆娑,看到岳奇挺直的站在床前,满怀情意的看看自己,露出无限的关心,不由头一低。
低首含羞,一向泼辣的余千蕙居然有这样的动作,众人却感到好笑,尤其是马掌柜,高兴得敞声大笑,几乎忘了目前的处境。
慧根自从知道了她就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仇视之心顿减,伸手拉着她的手,慈爱地道:“贫尼错怪了你,孩子!起来咱们慢慢再谈。”
一行人离开了地下室,重回到塔顶第七层。
这时,秋高气爽,清风徐徐吹来。
第七层塔上,本是空空的,现在却摆上两排太师椅,中间是一张长方的桌子。
就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端正地坐着半个和尚的谢超。
“老谢!你怎么在这里?”岳奇大喜过望。
“放心!我老谢是打不死的金刚。”谢超泰然自若地露出了微笑。
昔为阶下囚,今为座上客,大家都高兴万分。
经过了一番说明,余千蕙的心头完全解开了,丧母之恨,都怪不得现场几个人。
“你妈妈现在哪里?”慧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我妈死了!”余千蕙对妈妈的死去,感到终身的遗憾。
“你妈得的是什么病?”
“不是病,她是自杀。”马掌柜从中插嘴,又道出了当年的一笔旧帐。
“阿弥陀佛!”慧心神尼朗朗地宣了一声佛号。
“她为什么自杀?难道是我的错?”慧根仰天叹息,满布疤痕的脸更为恐怖。
“水落石出,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马掌柜冷冷地补上一句。
“马忠!贫尼的事,你少管。”
“谁敢管你,老夫只有避而远之。”
说着,说着,二人又吵了起来。
岳奇呐呐不语,这时情势明朗,他无插嘴的余地,上一代的恩怨,都是余千蕙的长辈的事,他能说什么。
余千蕙和岳奇对望了一眼,她尴尬地把头一低。
慧心神尼面孔一板,怒道:“两位如是一定要吵出个胜败,贫尼再也不过问余家的事了!”
马掌柜听罢大惊,急道:“大师!不可如此,老朽听话就是了。”
“现在,你俩好好的听着,从今以后,余姑娘是白石庵的人,十年以后,贫尼才让她离开,在这十年中,谁也不准来打扰她,包括这位年轻的施主在内。”
慧心神尼顺手一指岳奇,脸色冷峻异常。
岳奇哭笑不得,其实他内心很赞同神尼这个法子,白石庵清誉很高,余千蕙能列入门墙,他只有高兴的份儿。
谢超久久未语,突然插嘴道:“神尼之言过矣!”
慧心神尼目光毫无不悦,大概她已知道谢超的来历,缓缓地道:“半个和尚,说出你的理由?”
“他二人已是心心相印多时了。”
“真有此事?”
“神尼不信,可以问他二人。”
余千蕙与岳奇既不好否认,也不好承认,俩人都没有开口。
“既是如此……”神尼沉吟了一下,道:“余千蕙改为留发修业五年。”
“神尼是说只有五年?”谢超恐怕听错,重复问出。
“五年后,岳施主来白石庵接她就是。”
慧心神尼再也不多讲半句,一转身,带着余千蕙迅速离去。
慧根眼看她师徒二人走后,悠悠叹口气,低声喧了一声佛号:“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马掌柜趁此机会,追问道:“慧根,咱们的架,还要不要打?”
“不打了!”慧根突地像老了十年的岁月。
“这里打不成,咱们再去‘万年堡’找架打。”马掌柜的转身下塔,岳奇大为高兴,他想不到在此处又和马掌柜联上了手。
“岳奇,我这次真的回去了!”谢超神色淡淡地。
“好!在下不勉强,谢谢你临时又赶了来。”岳奇见他神情黯淡,拍一拍他的肩膀。
“岳奇!老朽暂时也不和你同路。”马掌柜轻轻地说。
“前辈另有要事?”
“你不想见崔延年?”
岳奇大喜过望,急道:“前辈!我大师兄在哪里?”
“你大师兄飘踪不定,不过,老朽一定找得到他。”
“在下好盼望大师兄、二师兄来助一臂之力。”
“老朽也是这么想。”
“时机紧迫,最好能抢一点时间。”岳奇内心盼望大师兄,有说不出的焦急。
“八月初旬,在‘万年堡’大家再碰头好了。”
“前辈!现在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