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
墙根下倚壁抱头而座的一个槛衣老花子,抬起头长叹一声,自语道:“茂源的少东主攀上了高校儿,连知府衙门也管他不着,何况小小的巡检?”
李五与伺伴打发走胡巡检,仍回到城门口向外瞧。
雪地里,三爷与鲍四棋逢敌手,各以散手周旋,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敢放手抢攻。看情景,短期间难分胜负,都不愿大意以免失闪,脸上无光。
青年人提了包裹,仍然屹立不言不动。
另一名大汉似已不耐.双手叉腰亮声叫:“老鲍,干脆让我来收拾他好了。”
鲍四连攻两拳,叫道:“再等一等,他快要脱力了。”
一名大汉向青年人走去,桀桀怪笑抱肘傲然问:“大个儿老表,咱们少见哩。”
“少见。”青年人答,似乎不太想说话。
“你是兴隆栈新请的伙计?”
“不,在下是船上的。”
“哦!原来是三江船行的老表。”
“是的。”
“三江船行的伙计,在下大部分认识,似乎从没有见过你哪?”
“在下是腊月里入行的。”
“哦!”
“在袁州上的船。”
“难怪,你的话带有外地腔,原来是山头人。”
“该说是上江人。”
“好,就算是上江人吧,贵姓?”
“我叫方山。”
“方山?山都是圆的,你却叫方山,哈哈!为何不叫扁山?”
“你呢?”
“在下姓王,排行七。”
“危险!”方山没头没脑地说。”
“什么?”王七不解地问。
“没什么。瞧,熊三爷的拳脚不含糊呢。”原来三爷踢中了鲍四一脚,几乎将鲍四踢倒。
王七嘿嘿笑,说:“即使他胜了鲍四,同样要到霉,还有几个人等着教训他呢。”
“哦!有人接手,不公平哪!”
“这年头,人多人强。什么叫公平?一文钱能买几斤?算了吧。”
“对。”
“咱们知道你们三江船行不介入纷争,不得罪任何一方。”
“不错。”
“把熊三的东西放下,你可以回去了。”
方山摇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三爷在临江府上了我们的船,今早在下奉船老大之命,将这两色物品送至三爷的兴隆栈,不到地头,在下不会放弃职守的。”
“熊三不到兴隆栈。”
“在下听候三爷吩咐。”
王七脸色一沉,冷笑问:“你知道你在向谁说话?”
“不知道,你不是叫王七么?”
“把东西放下。”
“抱歉,在下只听熊三爷的吩咐。”
“你这该死的山头人……”王七咒骂,右拳疾飞,“噗”一声击在方山的左颊上。
方山脑袋一歪,讶然问:“咦!你怎么打人?”
“打人?老子要宰你呢。”王七揉着拳头叫,拳影再飞,“噗噗噗”一连三重拳,全捣在方山的左右颊上。’
方山连退三步,古铜色的脸颊毫无异样,沉静地说:“你打吧,东西是不能给你的。”
王七只感到拳头发麻,心中大惊,咦了一声说;“你这山头人果然皮粗肉厚,哼!我看你能挨上多少拳,打!”
说打便打,抢进拳如骤雨,“砰砰哒哒”一连四拳,全捣在方山的胸腹上。
方山挨一拳退一步,但并未倒下,直着喉咙叫唤:“有强盗,救命哪!”
最后一名大汉粗眉一轩,怪眼一翻,大喝道:“快!这小子叫嚷要坏事。”
先前旁观的大汉一声虎吼,配合鲍四左右夹攻,冲近熊三爷的身侧,猛地一腿飞扫,快如星火,“噗”一声踢在熊三爷的腰脊上。
“哎呀!”能三爷叫,向前一仆。
鲍四正好接个正着,拾膝猛撞,“噗”一声顶中熊三爷的下腭。熊三爷嗯一声,上身一抬。
“噗噗!”夹攻的大汉连飞两拳,拳拳着肉。
熊三爷终于不支,摔倒在地呻吟。
鲍四加上一脚,将他踢翻在雪堆中,叫道:“快架走。”
两人架起奄奄一息的熊三爷,向滕王阁的右侧奔去。
另一方面,王七已打了十余拳,仍未能将方山放倒,不由怒火上冲,大吼一声,从怀中拔出一把短刀,迫上一刀戮向方山的小腹。
方山忍无可忍,一脚疾飞,“噗”一声踢中大汉持刀的手臂,短刀脱手而飞。’他丢下包裹,大吼道:“畜生!你敢在天化日之下,渡头城门口众目睽睽中拔刀杀人,你还得了?你叫王七,我要你做王八,狗东西!你打了我十六拳,你得还给我!呔……”
最后那一声呔!如乍雷,高亢、尖锐、刺耳、急促,令人一听便知是出于一声个怒极恨极,极怀怨毒的人口中,令人悚然而惊。
他像疯了一般,一拳便将王七打翻,接着是一阵惊心动魄的摔、抛、掷,但见雪花飞溅,人影急动,只片刻间,王七便不再叫号了。
“砰!”他将人奋力一掷,王七飞出三丈外,头先脚后,一头栽入雪中,爬不起来,也叫不出声音,像一条死狗。
架走熊三的两名大汉不再走动,回身观战惊呆了。下令的大汉,被刚才那凶猛疯狂的打击,吓的双腿发软,站在那儿发抖,难以举步。
被打惨了但神智仍清的熊三爷,也被这激怒了的青年人吓了一大跳。
方山似乎怒火仍未熄灭,一把拖起半死的王七,咬牙切齿地厉叫:“你这该死的猪狗,饶你不得。”
“饶……命……”王七尖叫。
方山的手,抓住了对方的耳轮。
“我叫你祖……祖宗……饶……命……”
一声轻响,右耳轮分了家。
“哎唷……救命……”
码头上一名船夫高叫道:“再打要出人命了,别打啦!”
方山将王七一脚端倒,向那两名架着熊三爷的人叫:“把熊三爷放开,不然在下要丢你们下江去喂王八,不信且试试看。”
两大汉互相打眼色,突然架着人权头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