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离奇横尸 [1]
张弟张大嘴巴,想跳起来,但一种近乎瘫痪的感觉,又使他颓然跌进了那张破椅子。
白天星微笑问道:“你是不是怪我告诉你太迟了些?”
张弟皱皱眉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有两件事还弄不明白。”
白天星道:“你可以分做两次问。”
张弟道:“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告诉乌八,你才是那位正牌的一品刀。”
白天星道:“没有。”
张弟道:“这正是我第一件不明白的事。你收下他五百两银子,只告诉他今天那位一品刀是冒牌货,并没有向他提出有力的证明,他为什么竟然信而不疑?”
白天星笑道:“这是因为你一开始便弄错了对象,始终把乌八看成一个重要的角色,他其实只不过是个传声筒,只要出钱的主儿认为这个秘密足值五百两银子,信与不信,与他何关。”
张弟道:“收买乌八的人,是七绝拐吴明,但当你与乌八进行交易时,七绝拐吴明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步都没有离开,这又该如何解释?”
白天星道:“最好的解释,只有一个,七绝拐吴明也不是正主儿!”
张弟道:“那么,这位正主儿你以为是谁?”
白天星道:“我要是知道这位正主儿是谁,我此刻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张弟道:“好!这个我们可以暂时不谈。现在我再问你第二件事,那个黄眉黑鹰帮徒,看来一身武功不弱,你只按住了他一只手,他为何就那样乖乖地听话?”
白天星笑道:“你问起这个,我又要重复一句我刚说过的老话了!”
张弟道:“哪句老话?”
白天星笑了笑,道:“你搅乱了问题的次序!”
张弟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星笑道:“你应该先问我,何以我会知道今天我们去到热窝,一定就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张弟也像刚才那样,不禁呆了一下道:“是啊,要不是你提醒,我又忘了!这也正是我一直想问的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紧接着道:“你问我如果不带兵刃,这双拳头管用不管用,无疑就已料及今天必有一场斗殴发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天星笑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容我先向你老弟表示一下歉意。”
张弟道:“为什么?”
白天星笑道:“因为那两名黑鹰帮徒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你受的其实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张弟惑然道:“你真把我说胡涂了,他们找的既然是你,就该处处惹火你才对,为什么却把酒水先泼在我的身上?”
白天星笑道:“这是因为他们估计错误,没想到你老弟也不是一盏省油灯。他们原意是打算先在你身上尽情侮弄,一直到我看不过去,出面干预为止!”
张弟道:“他们这样做用意何在?”
白天星道:“证实他们的猜想。”
张弟道:“什么猜想?”
白天星道:“看我究竟只是一个浪子,还是他们所怀疑的正牌一品刀!”
张弟愣了愣,忽然说道:“现在我完全明白了!自从你把乌八请回来喝酒,以及我们跟乌八谈话之后,他们就对你起了疑心,你表示已知道七绝拐在托乌八办事,并表示已获悉一个重大秘密,要在热窝见面时告诉乌八,你就已算定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吗?”
白天星笑着点点头。
张弟接着道:“同时这也是那黄眉汉子为什么不敢招惹你的原因,因为他害怕你也许真的就是一品刀?”
白天星微笑着又点了一下头。
张弟忽然皱眉道:“如果你不多管闲事,谁也不会对你起疑,你为什么一定要替自己惹来这些麻烦呢?”
白天星笑笑道:“这就跟喝酒一样,你既然上了桌子,而且这一杯酒你迟早要喝,你就不如干脆一点,索性举起你的杯子!”
病从口入。
祸从口出。
这是古老相传的两句老话。
这两句老话简单易记,人人都明白它的意义,人的毛病多半是吃出来的;而最易惹祸的,也是人的一张嘴巴。
但人的一张嘴巴,天生的用处就是吃和说。
一个人只要不过分贪图口腹享受,吃出毛病的机会毕竟不多。
但说话就不同了。
这世上大多数的纠纷几乎都是由口舌而来。
所以古人说:“非礼不言”、“沉默是金”。
而君子和小人的分野,也就是以言行为准。君子慎言,言必三思。小人则相反,小人多半口不择言,不是言不及义,便是语涉是非。
所以,要做个君子也不太难,只要你能经常记住: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别毫无忌惮地乱说一通就行了。
今天七星镇上,可以说人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君子。
因为人人都在想着一件事,但在口头上却人人避而不提。
这件人人都想知道的事是,这次品刀大会,如果改“文品”为“武斗”,谁将是“七星刀”的得主?
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十八刀客之中,究竟谁的武功最高?
如果公开讨论起来,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热门的话题。
不必问结果,只要能提出来谈谈,就很够刺激了。
但是,谁也不愿谈到这一方面去。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挑拨是非,本来就有惹火烧身的危险,如果挑拨的对象是十八刀客,更无疑的只有一个下场。
人人喜欢刺激。因为刺激的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要想享受,就必须付出代价。
为了获得一时的声色之娱,这世上有的是一掷千金无吝色的豪客;但懂得享受的人,都知道一件事,享受绝不包括死亡。
所以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刺激值得以死亡去换取。
好在人总是人,不论穷富贵贱,总算还有一点共同的权利。
你可以不许一个人说什么或做什么,但你永远无法禁止一个人不去思想。
今天的七星镇上,并不是人人都懂得武功,但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双眼睛都有一对耳朵,他们可以看,也可以听,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思想。他们虽然不懂武功,但经过几天来的耳濡目染,他们已经知道什么武功才是最好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