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船 - [孙玉鑫]

第十七章 子午岩头惊奇变 [3]

  早已立于土阜上的那人,对刚到的两个人低语几句,随即一挥手,三人退下土阜,向前岭飞驰而去!

  雷啸天暗皱眉头,他不知土阜附近还有无对方埋伏,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耗下去,等个结果。

  哪知耗了顿饭时间,仍未见有人返回,雷啸天决定冒险一试,矮身闪出巨石,轻登巧纵到了土阜之下。

  土阜竟是一座孤坟,雷啸天恍然大悟,他记起了“魏华英”所说的话,这坟内死者,必是老父亲手葬之人!

  检查地下长袋,神色陡变,袋中竟是开启墓穴必备的利器,雷啸天立即了然,有人企图挖坟开棺!

  再看孤坟前,果有一块石碑,说碑不是碑,只不过是块二尺长,上略尖的石块,下端插于孤坟土中。

  石上有字,并非雕鉴而成,雷啸天一望即知,字体是老父以特殊功力,以指划成,每一笔画深约寸半。

  字迹极大,只有四个,是“盟兄忠骸”!

  下面是两个三寸大的字“雷志”!

  更没有错了,这是老父所留,坟中人是老父的盟兄。

  想到“盟兄”二字,雷啸天记起了往事……

  “对,就是父亲那夜接待的人,不会有错,父亲就是那夜和他盟兄离家的,从此失去消息,如今……”

  雷啸天自语至此,突闻人声,身形疾射而出,以迅疾无伦的快捷身法,闪纵于适才隐身的石后!

  土阜上,已站着一人,背对“乱石堆”而立,一因过远,又因背对,雷啸天无法看清这人的衣着。

  片刻之后,这人缓踱下阜,竟对孤坟深深长揖为礼,一而至三,看得雷啸天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揖罢,以悲天悯人的声调,似颂若祷般说道:“任兄,小弟不远千里,特来一拜,你可知道?”

  雷啸天暗自点头,深愧自己所想错误,这人并非盗墓者流,而是义气千秋的热血男儿,千里而拜故友孤冢。

  接着,这人道:“天可怜见,雷兄苏州红楼自焚,昔之故友几人焉在?其咎其孽,非由小弟而生,萧大哥应负全责!”

  雷啸天闻言如雷轰顶,全身一阵寒冷,颤抖不已!

  听此人自语,实乃心声,自己千里风尘,只指能见老父一面,岂料老父已死苏州红楼……

  “苏州红楼”又是什么地方,早知此事,自己近在咫尺,又何必奔行千里,到这“子午岭”来。

  适时,声调陡变,又道:“小弟自承,往昔一念之错,铸成今日之恨,但当局者迷,事后清醒,已悔无及矣,任兄你可知道?”

  雷啸天忍住悲痛,收静心神,自忖:“此人莫非就是罪魁?”

  那人却又说道:“小弟事后遍搜红楼,竟无雷兄枯骨,此惊几乎丧胆,曾疑雷兄尚在人世,故而足不临苏州近年!”

  雷啸天不由大喜,红楼不管是什么地方,既然红楼中,找不到老父的尸骨,老父自然还活在人世上!

  那人声调又是一变,道:“小弟坐卧不宁已近一年,痛苦万状,百思不得谋解之策,方始想起借重任兄,才不远千里而来!”

  雷啸天频频摇头,自叹!

  “此人恐已失常,否则,活人所不能解决的重大事故,怎会借重到个死人,再说,死人又怎样借重……”

  恩念未已,那人又道:“以小弟判断,雷兄设若尚在人世,明夜断无不来这‘子午岭’头的道理,是故小弟先一日至此相待雷兄。”

  雷啸天百思不解,据此人所说,老父若在人世,明夜必会前来,这是什么原故,莫非与人有约?

  那人却在此时,给了雷啸天满意的回答,道:“小弟深知雷兄与任兄你的情谊,明夜是你周年之忌,雷兄昔日亲手埋骨,明夜必来祭祀……”

  那人话声一顿,哈哈大笑了起来!

  雷啸天心神震凛,此时始知这人没存好心,因之又勾动先时曾经动过的疑念,这人大概就是罪魁祸首!

  那人止住狂笑,又道:“若明夜雷兄不到,小弟就可断定他已不在人世,那时,小弟心中不安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雷啸天张口但未出声,自己心中能听到声音,那是焦急的追问,也似灵犀般互通,雷啸天心中在说“是哪一件?哪一件?哪一件?”

  那人果似被冥冥灵犀感染,竟似答对般道:“这件事,任兄,只有你知,小弟料到你必有遗书留下,若未交与雷兄,那就是身畔秘藏,我要找出它来!”

  雷啸天暗中哦了一声,现也他明白那两口袋开墓器具,有何用途了,此人果然有挖开孤坟的企图。

  那人却在此时,作了结束,道:“任兄,小弟今夜之祝之祷,以全道义,明夜若有惊动之处,任兄尚要多多原宥,小弟去了,明夜见!”

  话罢,此人又对孤坟三揖,身形冲天拔起,疾如流星,向前岭飞射而去,霎眼功夫,已然无踪!

  雷啸天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

  坍败的屋中,在阳光照射下,也现出了生气。

  雷啸天拂去衣衫上的灰尘,将马由残破断墙处牵出,极小心的张望四方,牵进数里外一片树林中,并将沿路蹄痕消灭。

  他带有干粮水袋和黑豆,自己吃饱,又喂过马,觅块大石,跌坐静静用起功来,今夜,或许,或许有场生死之搏!

  傍晚,一位以灰巾掩面的人,进了石屋,此人在瞥目看到石屋中部分灰尘零乱后,惊咦出声,道:“啊!姓雷的,你果然没死!”

  但他并未立即按尘灰乱痕,寻踪追蹑,此人是江湖中老而又老的油条,若按雷啸天无法掩尽的痕迹追踪,雷啸天绝难避过,但他不作此图,反而嘿嘿冷笑两声,走出石屋,往“乱石堆”而去。

  这是雷啸天的幸运,也是经验过多而老辣的人,反而上了自己经验大当的好例子,这种事平常的很。

  这人的想法是,设若石屋留痕,并非出于他心目中那人所为,追之岂不多事,反之,若是心目中人所留,则那人必有留下痕迹的阴谋,追之反而上当,反正心目中人若到,今夜必登后岭头,一切问题,留待彼时解决,非但不虑对方的种种阴谋暗算,自己并可以逸待劳!

  就因为计算的过份周到,才平白便宜了雷啸天。

  初更,已沉黑,雷啸天悄然由前岩翻过,没走后岩小路,这是他聪明的地方,怕暗中有人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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