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燕单飞(下) [2]
“大娘没说错。”郭雪儿咬牙道:“李福生真是该杀!”
“郭姑娘!”
陈庄主和郭雪儿俱都一怔,循声一看,那端黑黝黝角落闪出一人,郭雪儿冷冷道:“白云飞,你何紧紧相随?”
“郭姑娘可知道,知府大人下令捉拿你?”
“意料中的事!”郭雪和一昂首,傲然看白云飞:“阁下有本领,尽管来拿!”
“白某本当捉拿你,只是白某十分纳闷,府邸戒备森严,你竟能从容来去,身手不可谓之不高,你若要杀大人易如反掌,只是你没杀他,却又扬言要杀他,这不是从然给自己来惹麻烦?”
郭雪儿冷笑道:“扬言要杀他,原是要慢慢折磨他。人若日夜提心吊胆,日子并不舒坦。”
白云飞怔了怔,问:“郭姑娘跟李大人有深仇大恨?”
“李知府忘恩负义,为人不耻。”
“你若想抓拿我,便动手与我一搏,你若不想抓拿我,请你走开!”
“郭姑娘言重了,大人虽然下令捉拿你,只是白某人尚不想抓拿姑娘。”
郭雪儿盯住他:“为什么?”
“白某十分好奇,郭姑娘莫非是“女侠燕单飞”?”
郭姑娘扬起一阵轻笑。
“郭姑娘笑什么?”
“我笑好事之徒太多,郭雪儿出道仅只一个月,就有人给我名号,这不是太有趣么?”
白云飞眼睛一亮,惊喜交集道:“郭姑娘果然是‘燕单飞’,这一个月,姑娘连杀三个人,江湖白煞、江湖黑煞、关山女巫……”
郭雪儿冷笑道:“他三人早就该杀,郭雪儿难道杀错了?”
“郭姑娘没杀错人,他三人横行江湖,均非善类。”
郭雪儿微笑道:“你倒是明理。”
“看郭姑娘身手,莫非风婆婆徒弟?”
郭雪儿唇畔带笑,双眸却冷冷盯住白云飞:“阁下眼明心明,只可惜……”
白云飞困惑道:“可惜什么?”
“阁下在李福生手下,岂不可惜?”转脸看陈庄主:“陈庄主以为如何?”
陈庄主微笑打量白云飞:“这位莫非白总捕头?”
“在下白云飞,您是……”
“在下陈家庄……”
“陈庄主?”
“是。”陈庄主道:“白总捕头年轻有为,那大盗仇良横行广平府十余载,无人奈何得了他,白总捕头才上任两个月,便将仇良逮捕归案,可见白总捕头智勇过人,只可惜总捕头为李福生所用,未免可惜!”
白云飞讶道:“如何说?陈庄主似乎将李大人恨之入骨?”
陈庄主怒火进射,恨道:“李福生该杀!”
“听说陈庄主花五千两银子买大人的项上人头?”
“不错!”
远处传便鼓,郭雪儿一怔,朝陈庄主拱手道:“陈庄主不妨陪白总捕头聊聊,郭雪儿有事,不奉陪了。”
“郭姑娘稍待。”白云飞凝脸严容道:“仇良即将问斩,刑场之上,请郭姑娘别再为难在下。”
“仇良乃杀母仇人,郭雪儿立誓手刃此人!”说罢冷笑而去。
白云飞凝望郭雪儿背影,无奈一叹:“这位郭姑娘,真是个奇女子。”
陈庄主微笑道:“白总捕头也是奇材,只是为李福生所用……”不住摇头:“真是可惜。”
白云飞困惑道:“如此说来,不但郭姑娘对李大人有深怨,陈庄主亦对大人十分不满,这是为什么?”
“白总捕头想知道因缘,陈某说与你听。有一年直隶一带闹饥荒,李福生的父母先后饿死,李福生只有十四岁,只好沿门求乞,后来晕倒在郭大户家门口,郭家主人命人扶他入内,喂以小米粥,李福生从此在郭家长住,郭家把他当自己儿子款待,让他跟着郭少爷一起读书,后来二人相偕赴考,有了功名,都做了地方父母官,郭少爷在温县,李福生在永年县。”
“我明白了。”白云飞若有所悟:“陈庄主说的郭少爷,莫非就是郭姑娘的父亲?”
“不错,郭少爷叫郭文通,是郭姑娘的父亲。”
“如此说来,郭家对李大人的恩惠,真是天高地厚。”
“正是天高地厚!我家姐姐嫁与李家后,郭李两家可谓通家至好,后来李福生娶了二房崔氏,那崔氏生了儿子,不久郭文通生下一女,便与李家结成儿女亲家。”
“结亲应是好事,莫非后来郭家有变?”
陈庄主凝重道:“温县有位王秀才告一位白员外,侵占他家土地。郭文通秉公处理,将土地判归王秀才,引起白员外不满,白员外有个亲戚当京官,于是一状告到京里,说那王秀才乃叛贼洪富之后,洪富曾聚众拥兵,对付地方官府,朝廷知道了,派兵围剿,洪富全族俱遭杀戳,唯独王秀才改名换姓,逃到温县落户……郭文通身为地方父母官,不仅毫不知情,此案竟又偏坦王秀才,显见有负朝廷,于是以‘办案不力,居心叵测’的罪名,革去官职,并发配边疆。”
“此时此刻,李大人应施予援手,或照应他家妻小才是。”
“哼!那李福生不但未施予缓手,亦未照应他家妻小,不惟如此,李福生在崔氏怂恿下,自行毁了儿女婚约,后来郭文通夫人遭强盗仇良杀死,郭夫人临终嘱咐郭雪儿前往李家投亲。谁想郭雪儿长途跋涉,半途又遇风雪,到了李家已奄奄一息,李家不但未接纳她,甚至连讽带刺,将她逐出,白总捕头试想,李福生这等禽畜,该不该杀?”
“这……”
“李福生忘恩负义,陈某姐姐哭伤了眼睛,至今全瞎,陈某几次找来郎中,想为姐姐治眼,姐姐说,人世间有李福生那种忘恩负义之徒,她恨不得双耳也聋,如此又聋又盲,倒落个耳根眼目清净,陈某想李福生若不死,姐姐必然拒绝就医,横竖那种忘恩负义之徒,留在人间徒增祸害。”
“事情原来如此。”
“事情本就如此。”陈庄主道:“你说,李福生此人,该不该杀?”
白云飞默默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个巡夜的更夫,一手梆子一手锣,沿路敲打,沿路喊叫:“各位街坊邻居,小心火烛!谨慎门户哪!”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更夫闪躲不及,险些被撞倒,只听马儿嘶叫两声,马车剧烈颠簸,瞬间止住。更夫惊魂甫定,这才辨出,车上驭马的,正是李知府的护院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