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桃源对冷月 [5]
“凝血神抓!”慕容博、欧阳漠和任得敬同时叫了一声。此时神霄派众人见那黑衣人至此,纷纷跳出圈外,向那黑衣人躬身道:“恭迎掌门师尊!”
那黑衣人将左手一扬,众人才看情他右臂弯里尚抱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欧阳漠纵身而上,双目圆睁,朗声喝问:“害死我爹爹欧阳敬山的是不是你!”
那黑衣人阴恻恻地道:“不错,想杀我报仇么?”欧阳漠一言不发,将蛇杖扔在一旁,双手据地,喉中阁阁作响。“蛤蟆功?”那黑衣人冷笑一声,“我便接你一招!”说着手一扬,却将那男童向欧阳漠抛了过来。“不好!”段延庆认出那男童便是慕容复与阿碧的遗孤独孤超,忙不迭地急叫了一声,“莫伤了那孩子!”
原来欧阳敬山所创的这路“蛤蟆功”纯系以静制动,运起功来,只要敌人轻轻一触,内力登时会以排山倒海之势迸发出来。故此欧阳漠见他将那男童丢将过来,心中大大的一急,慌忙将内力回收。
可如此一来,欧阳漠无异于以蛤蟆功的浑厚内力回击自身,顿觉胸口一震,喷出一口血来。但即便如此,那蛤蟆功一触即发,仍有一少半内力击在了那孩子身上,那一个小小的身躯便似秋风中的落叶般飞了出去。
段延庆飘身而起,将那独孤超拢在了怀中。众人看时,却见那孩子已是口鼻紧闭,气若游丝。段延庆慌忙封了他几处穴道,又为他接续真气。
群豪只顾看那孩子,可再一抬头看那黑衣人时,却见他已负了万俟元忠的身躯,带着神霄派众弟子绝尘而去,远远地甩下一句话:“段延庆、任得敬,你们真是我的好徒儿,竟用我传你们的功夫杀害同门……”任得敬和段延庆口中不说,心中却皆暗道:“果真是他么?”
众人见追赶不上,只得作罢。段延庆眼见独孤超垂危,心下大急,向慕容博道:“慕容兄,你还不想办法救救你孙子?”
“什么我的孙子?”慕容博不明就里,问了一句。段延庆急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再对你说,总之他是你慕容博如假包换的亲孙子便是了。”
慕容博叹道:“事已至此,不管你所言是真是假,这孩子如今性命垂危,能救他的怕只有洞庭药隐一人了……”“洞庭药隐?”任得敬脱口道:“此人向来只诊不医,找他又有何用?”
慕容博抬眼看了看他,眼神中略显惊讶,但随即续道:“不妨。这药隐尚欠老衲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提出我的名字,料他必会出手相救……欧阳施主,老衲内伤颇重,行走不快,还请你们几位跑一趟罢。”
段延庆急道:“用他们做什么,我去即可。”说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忽觉周身酸麻,胸口发闷。慕容博苦笑道:“延庆太子,咱们连打了这么多天,你的内伤也不比我轻多少。”
此时,一旁的高太明忽然跃起身来,铁笛挥处,直奔慕容博的太阳穴击来。朱丹臣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小侯爷且慢,此事看来隐情颇多,还须从长计议才是。”高太明恨恨地道:“难道我爹爹便白死了不成?”说着扭头便走。
朱丹臣叫了两声“小侯爷”,见他去意坚决,无奈之下,只得追了过去。任得敬看看他二人,向众人一拱手道:“任某也只得告辞了。”说着便也向着二人的背影追了下去。
欧阳漠望着三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向慕容博道:“玄觉大师,这孩子的伤势因我而起,此事在下义不容辞。敢问应该如何去找那洞庭药隐前辈?”
慕容博道:“他在洞庭湖畔的神农谷中结庐隐居,你们只要在他的草庐前向里面连喊三声‘洞庭药隐听了,姑苏慕容博向你讨债来了!’他便回立时现身相见……你们速速去罢。老衲和延庆太子在此等候你们的回音。”说着又将神农谷的详细方位告诉了欧阳漠。
欧阳漠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去神农谷。”说着抬腿便走,裘日新也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欧阳漠回过头来道:“方兄弟,百花姑娘,张兄弟,咱们大伙儿同去罢。倘若那药隐不肯相救,咱们还可以合力逼他就范……”说着咳嗽两声,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欧阳大哥,你没事罢?”百花儿忙抢了上去,一面用手帕替他擦血,一面向方、张二人道:“方大哥,张大哥,你们快点啊。”
方腊和张叔夜本想再向慕容博追问华山上那一段血仇之事,但见欧阳漠和百花儿如此,也知道那孩子伤重,再拖延不得。又听慕容博说会在此等候他们的消息,便将此话又咽了回去。张叔夜见欧阳漠嘴角尚有血痕,心下不忍,忙抢了上去,从他怀中将独孤超抱了过来。
方腊回过身来,伸指将邵云馨的穴道解了,问了一句:“小师妹,方才累你受苦了,你没事罢?”邵云馨双目紧闭,却不回答。
原来她被高太明封住了穴道,眼见仇人就在眼前,身子却丝毫动弹不得,不禁又急又怒,后来看见万俟元忠被慕容博一掌震得呕血倒地,只道他已然死了,心下又是一喜,但随即想到周桐,又不禁大大地一悲。她血脉被封已久,怎经得起如此大悲大喜的冲击,当即便昏了过去。
方腊无奈,一下腰,将她负在背上,大步跟了上去。百花儿望了他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百花妹子,你怎么了?”方腊问了一句。
百花儿长发一甩,向他笑了笑道:“没……没什么,我只是想那孩子可怜……”说着,脚下加紧,跑到了方腊前面。方腊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暗道:“姑娘家的心思总是古古怪怪的,教人猜也猜不透……”
走了不多时,天便渐渐黑了,众人无奈,只得找了家旅店投宿。欧阳漠内伤不轻,又为独孤超续了一天的真气,已然疲乏之极,早早便睡下了。独孤超却仍是气若游丝,全仗一口真气维持,方腊、张叔夜和裘日新只得轮流为他接续真气。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天了,却忽听百花儿隔壁房中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便听百花儿叫道:“云馨妹子,你上哪去,快回来!”张叔夜正为独孤超运功,方腊和裘日新却早奔了出来。
却见邵云馨正大步向外走去,百花儿口中叫着,披头散发地追了出来。方腊叹了口气,一纵身,跃到了邵云馨面前,大声道:“小师妹,你又要到哪里去?”
邵云馨双目直勾勾地,淡然道:“你让开,万俟元忠既已死了,我自要回断魂崖找桐哥了。”方腊心下一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一言不发,拦在邵云馨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