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桃源对冷月 [6]
“你快让开!”邵云馨嘴里说着,想从方腊的身侧逃走,但方腊的乾坤大挪移功夫已然非同小可,她又怎溜得出去。邵云馨一急之下,陡然秀眉一挑,寒光一闪,冷森森的长剑出匣,刷地一剑向方腊刺去。
方腊没想到她会出剑,慌忙一闪之间,还是慢了一步,肩头被剑锋带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登时涌了出来。“你疯了!”百花儿娇叱一声,飞身而起,双足鸳鸯连环,踢中了邵云馨的穴道,邵云馨身子一麻,倒在了地上。
百花儿奔过来,急急地问方腊道:“方大哥,你……”哪知话还没说完,方腊却将手一扬,重重地打了她一计耳光,大声道:“百花妹子,你……你怎么如此不懂事?”百花儿抬起头来,泪光莹然地望着方腊,俏丽的脸颊之上,肿起了五道红红的掌痕。
“方兄弟,你……”裘日新恨恨地瞪了方腊一眼,刚想安慰百花儿两句,百花儿却先颤声对方腊道:“对,我就是不懂事……都是我不好,这总行了罢?……”说罢,身形一飘,跃上屋脊,调头便走。
方腊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裘日新急道:“还不快去向她认错?”方腊呆了一呆,忙上房追了过去。他修习乾坤大挪移后,武功大进,轻功也高了不少,不多时便撵上了百花儿。
“百花妹子,你别走,快停下!”方腊连喊数声,百花儿却直如不闻。方腊一时心急,纵身跃到她的身前,双臂一张,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放手!再对我轻薄无礼,我立时咬舌自尽!”百花儿挣扎道。方腊紧紧抱着她的身子,与她颜面相对,呼吸相接,只觉她身上的少女体香扑面而来,一时把持不住,向她娇艳的红唇上深深吻了下去。百花儿开始还尽力挣扎,但在他一吻之下,身子却顿时酥了,软软地靠在了方腊的身上。
好半天,方腊才松开嘴,拥着百花儿绵软的身子,柔声道:“好妹子,方大哥对不住你……你的脸还痛不痛?”百花儿颤声道:“方大哥,其实是我不好……周大哥出了事,云馨妹子心中不好过,我原该迁就她些才是……可我一看你与她那么亲热,心中便有些儿不高兴,方才见她用剑伤你,我一时气得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才……哎呀,你怎么留了这么多血?”她看见方腊肩头的伤口,登时大急,忙撕下一条衣襟为她包扎。
“百花妹子……”方腊看着她关切的神情,心头登时一热。百花儿却幽幽地道:“方大哥,你知道么,在百花儿的心中,便只有一个你。我知道你的心,只要你心中有我百花儿,我便知足了……”
说话间,她已然将方腊的伤口包好,又道:“好了,咱们快回去看看云馨妹子罢!”说着,拉了方腊的手,便急急往回跑去。
二人相携回到旅店,裘日新却仍在院中等消息,见百花儿回来了,登时眼睛一亮,问了一句:“百花姑娘,你没事罢?”百花儿笑着摇了摇头,问道:“裘大哥,云馨妹子怎么样了?”
裘日新叹道:“我哄她说万俟元忠未死,正在神农谷药隐那里疗伤,她信了我的话,好容易才睡下了……”方腊叹道:“明日到了神农谷,她知道万俟元忠不在,恐怕还会有事……唉,走一时算一时罢!”
次日晌午,众人终于赶到了洞庭湖畔。依着慕容博所指的方位,果然找到了一处烟云缭绕的深谷。众人暗思:“想来这里便是神农谷了,却不知能不能遇到那位洞庭药隐?”
前行片刻,忽见前面有一座茅舍。欧阳漠心中一喜,暗道:“是这里了!”当下站在门口,朗声向里面喊道:“洞庭药隐听了,姑苏慕容博向你讨债来了!”
他连喊三声,屋内却毫无动静。众人正疑惑间,忽听后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冷冷地道:“慕容博这老东西真耐得住性子,教我在此等了他三十六年!”
众人忙回头一看,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农,腰弯背驼,左腿微瘸,右脸颊上有还一道长长的刀疤,弄得五官错位,甚是吓人。
“您便是洞庭药隐前辈么?”欧阳漠向那怪人深深打了一躬,问道。“除了我这老怪物,还有谁会住在这如此荒僻的神农谷中?”那怪人依旧冷冷地道:“你中的是西域欧阳家的蛤蟆功,伤得不轻,但听你说话的声音,可知你内功不错,即便不要我救治,三个月后也可复原如初;”说着又向其余众人扫了一眼,“这黑大汉肩头被长剑所伤,伤口长二寸五,深三分,应该不用我治,虽然包了布,却也仍蛮不过我的眼睛。”
方腊和百花儿对视一眼,知道药隐所说半点不错,心下不禁暗暗叹服。洞庭药隐又道:“这小姑娘眼神迷离,受得乃是心魔滋扰,以致气血不畅,五脏不调,治起来倒颇要费一番功夫;那汉子怀中的孩子却也中了蛤蟆功的内力,命不久长……我只欠慕容博一条人命,他让你们来,到底是让我救哪一个?”
百花儿道:“你都治了不行么?”药隐森然道:“我曾发过毒誓,向来只断生死,不救性命。不信你们看——”说着缓缓抬起了左手。众人定睛一看,心头不禁一凛——原来他左手只剩下了三根手指,小指和无名指却已齐根而断。
药隐冷冷地道:“几十年前,我救过一个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堪堪废命之人,可那人武功练成之后,竟然横行无忌,成了江湖上的第一公敌。我一气之下,斩断了自己左手的小指,从此隐居神农谷,发誓如再救人性命,便再斩断自己的一根指头。
“后来我好容易将那人捉住,囚在了谷中。可数年之前,我出谷采药时发现一个少年身中数刀,身旁俱是死尸,老幼不等,大概是举家返乡时遭遇了盗匪。我心下不忍,又正值要试验一种新药,便将他带回谷中,医好了他的伤。那新药却也灵验,为他平添了三十年的深厚内力……可这小子不知为何,竟然跑到后山,将那大魔头放了出来,与他一同逃出了谷去……我懊悔之下,又斩下了左手的无名指。”
药隐说着,猛然寒光一闪,已用右手中一把锃亮的药锄齐根将左手中指齐根切了下来。众人大惊,百花儿更吓得尖叫了一声。“前辈,你……”欧阳漠问了一句。
洞庭药隐却神色如常,依旧冷冷地道:“我歉慕容博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一条人命,我不可不救,但也不可违了自己的誓言,这手指却是非砍不可的……慕容博到底让我救谁?”说着,右手运动如飞,已然将左手的伤处严严实实的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