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回 啸侣命俦 众佳侠山中赴会 奇能绝技 诸异丐台上施威 [15]
因知对方劲敌,忙率另外三人分头抢上台来救护。看出唐阿妹已死,本就愤急,又见神徐张口吐信搭向死人身上,误以为要对死人加害,吸他血肉,越发有气。照规矩,一场斗过,双方便须发话另议,似此恶物,无人能敌,便须另外换人,此时双方全未吐口,本不应动手,自恃身有宝刀,想为唐阿妹报仇,抓着伤害死人犯规的错,就势一刀将神狳除去。不料话未出口,两个强敌先后纵到,话又极为难听,益发火上添油,大怒道:
“唐师哥自不小心,误被毒龟弄死。我不信这东西能吃我这一刀。你这秃狗崽,吹这大气作什么!”
秃阿七笑道:“你不信么?这个容易,我不值与你计较。现时死人毒已吸尽,叫你那同伴先把尸首搭走,就让你斫两刀试试。”随喊:“小乖过来,这厮不信你皮骨硬,让他斫一刀试试,不许还手!”那神狳刚把死人的毒用口吸完,闻言竟似懂得人话,走了过来。那人见状,料知不假,一则心仍有些犯惑,又想自己刀快,许能斫死,即或不伤,此非真比,至多被他轻笑,也无大害,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便命同党去抬死尸,心想:此刀能够斫铁立碎,何况自己这把子力气,断无不伤之理!当时心气一壮,喝道:
“这是你叫我斫的!”说罢,运足平生之力,观准狳颈,一刀斫下,只听克的一声,手臂震得生疼,神狳只瞪着三只怪眼望着他、一丝不动。阿七哈哈大笑,那人又惊又愧,本想退走,一眼瞥见狳腹扁平,不住鼓动,好似甚软,以为此方是要害,不该斫它的头颈,心一后悔,又生毒念,口喝:“我再斫一刀试试!”声随刀下,二次猛运全力,右手一紧刀把,改砍为拥,朝着神狳腹扎去。这时阿六、阿七同了金线阿泉俱站台上,只等事完向众交代过场,见状方喝:“你找死么!”那人刀已发出,因看出神狳厉害,下手时虽自信十九成功,一样存有戒心。原意一刀刺死固妙,如刺不死,立即纵退,以防反口。原早打好退步,谁知刀到狳腹,竟似扎在一个极坚韧的东西上面,用力太猛,手被刀柄擦动生疼,狳腹仅仅扎处往里微凹,并未刺进,刚觉不好。
就在这动念瞬息,刀还未及收回的当儿,猛觉手上一震,瞥见狳腹往外一鼓,力大异常。一人一狳,去势来势俱是极猛。那人骤不及防,连人带刀被震弹出好几步,身子一歪几乎跌倒台上,幸是武功还有根底,自知危急,于理又亏,慌不迭略稳身形,便往台下纵去。逃时还想顾颜面,口刚说得一句“改日再见”,猛又觉背上一股极劲的热气吹到,人已往下纵落,回头一看,阿七正在台口戟指说道:“这事便不怨我们。我弟兄养这玩意虽是凶毒,无故决不伤人。适才容他斫了一刀,乃是言明在先。有我弟兄的话,自然它不敢动。就不服气,也该对我们说好再行下手,不应突起暗算。如非我们强行止住,休想活命。现这人虽未为神狳所伤,但是狳口丹毒已然喷出。我们事前不知,无法拦阻,中毒深浅与否也不知道,只好由他去了。现在头场已然见了胜负。还是我三人告退,另换别位再上;还是蔡团头再派人出场,仍由我三人奉陪,悉随尊便。”
说时,蔡乌龟见头场三人全都惨败,非死即伤,无一获胜,还有一人溜走,众目之下,早已羞愧难当,怒火中烧,不可遏止,有心想把所有妖僧妖道一齐请上场去,各施法术飞剑,杀他一个落花流水,无如花四姑虽然报应临头,转眼身败名裂,人亡家破,到底年老成精,饶有眼力,看出前头不像好兆。明知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心中仍想谨慎从事,相机而行,以备事完留一退身之路。借着贵客临场格外礼敬,自己所约不算,连蔡党所约妖人都一齐请向正面主台之上,拿定主意,一个对一个,一场接一场,不令群殴混杀,全按上等行规,除了双方主体,未动手的人皆可不算仇敌。胜固快心荣耀,万一全数惨败,或是看出不行,也可收风,作为自己不服出头,向对方另讨过节,重订时限地方,二次再行比斗。这样做法,人虽丢定,却不至于累及身家,一败涂地。在座妖人,早吃稳住,借口:“身是主人,不能不照江湖规矩行事。尤其诸位神僧真人大名鼎鼎,更不可露小家子气。一见不胜,便即逞强出头,胜了也不光辉。务须说话算数,免使敌人轻视笑话。反正有诸位神僧仙长在场,万无不胜之理。出去越晚越有话说,也越威风。”因花四姑利口,善于酬应,礼数款待又极优厚,无不投其所好,来客人人尽欢。这伙妖僧妖道全被笼络,谁也不好意思不听她话。蔡党惨败,正面台上竟无~人越众出动。
蔡乌龟见状,一想方败便请外人出场,也实不好意思,如要对方换人另比,无异说台上三人厉害难敌,低首认输。再者杀徒之仇如何报法?算来只另派人接场最好。怎奈对方养有毒物,连名都不知,唐阿妹那厉害的毒蛇,尚且连人惨死,如何能敌?心方寻思,旁立雷州帮恶丐、蛇王陈长生派来助场的两个门徒琶琶神崔大头、荷花仙郎汪桂,约了郁潮生的师兄铁剪手何文开,已朝自己打一招呼,便往台下纵去,刚往正面主台行礼交代,擂台上阿泉等三人也发出话来。这里蔡乌龟还未答话,邢党方面已有人接口喝道:“你们胡说!讲好任谁都各比一场,不能由我们坏了规矩。你们三人还不回来!”
跟着纵下三人。阿泉等三人一听话里有因,便往台下纵落,回往西台而去。
蔡乌龟见众仇人退走,方要发作,因定有例,话不好说,并且神徐厉害,胜败难知,心想换人也好,且捞回一场再说。话到口边,又复忍住,心还以为对方换出的人不能都养有毒物,崔、汪、何三人有名狠手,当不再败。哪知对方二次出场的俱是丐仙门下高弟,一个比一个厉害。内有丐仙吕暄最初所收六个高徒中的两个,一是在永康方岩和黑摩勒恶斗的断臂丐范显,一个是阴阳脸子邹阿洪,还有一个美少年,便是丐仙最末一个收来备传衣钵的卞莫邪,比阿泉,阿六、阿七等前上场三人,本领只在以上不在以下。
尤其卞莫邪,不仅内外功都有极深造诣,井还精干剑术。偏这三人,范显是在南疆多年,邹阿洪近十多年随师卖药,不喜生事,卞莫邪形迹更是韬晦,一干蔡党均未见过。就花四姑门下党羽,也只少数听人说过,知道名头,见到过的人极少。
蔡乌龟见对方三人,两个奇形怪状的花子,一个寒士打扮的英俊少年。上台以前,只同去正面台下,朝那麻袋上坐的几个老花子略微躬身,打个招呼便自回去,对于两台上那多有名人物,连正眼也未看,神情较前三人更做。虽料劲敌,浙帮中无此人物,无如自己所派也非全是本门,并且一较真更显己软。心还在想:凭二次出场这三人个个好手,只对方不再放出像方才一样的怪物,不论比哪一样,均不至于落个下风,怎么也捞点面子回来。正自寻思,恰好敌我双方同到正面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