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龙佩 - [墨余生]

第 十 章 掌碎铜铃 [15]

  惠元与麟儿相距,少说也有五六丈远,论迅速轻灵,哥哥远胜弟弟,要保持两人距离不变,惠元还得用力十分,不由他不佩服这位麟哥哥功力纯。

  两人穿山越岭,捷似风驰,须臾已到神女峰下,峰逾数千仞,飘缈云间,云雨巫山,本是人间韵事,眼前却将变作腥风血雨,人事沧桑,殊难逆料。

  麟儿正筹思如何上峰探寨,疗毒救人,惠元立即扑向跟前,耳语道:

  “峰间多云,用缩骨法及蹈空蹑虚之术,不虞敌人发觉,愿否一试?”

  麟儿点头应允。

  两人一耸身形,离地而起,但见两条黑影翩翩于麟峋怪石、虬枝怒干之上,一跃就是四五丈,不到半个时辰,落地处距离峰顶,已不过是一两百丈高下。

  在平时,麟儿也听琼娘讲过,白云庄距离峰顶尚有一段小小距离,故落脚处原是一座峭岩,怪石峰峰,极利潜伏,崖左山隅之内,似有灯光隐隐,两人目力,因点过灵石天露,可透视云漠。仔细一瞧,深觉隅内虽有林木遮掩,但灯光星辰,显示其中房屋极多,不明说,此处就是白云庄,断无疑问。

  麟儿志在救人,拟先将人救出后再谈其他,但惠元稚气十足,偏暗中缠着麟儿一探白云庄,看看那阴山五魔是什么样子,如喜吹大气,倒先斗他一斗,揍他几掌,杀杀他的威风再说。

  麟儿拗他不过,只好依他,仍是哥哥前驱,弟弟跟进,两小心思极诡,知道如由前面直扑,那无异于自甘暴露身形,后面陡削险峻,不用蹈虚之术,根本就无法停留,敌人以为有险可恃,说不定防范颇松,这一料想,果有见地。

  危楼一所,依岩而设,飞檐画栋,势同殿宇,四周挂着八盏琉璃宫灯,均未点用,惟窗中透出一点灯光,也不知里面住的是什么人物,除阴山五老外,别人倒不在二人心目之中。

  因为庄中隐藏着绝世高手,武林人物谈及阴山五老,莫不惊然而惧,麟儿惠元在这种地方丝毫不敢大意,遂用蹈空术,轻轻地落在一株古柏之上,沿着四周柏树,几个起落,已到了楼的前端。

  蓦觉丝丝寒风从室中透出,触及人体,顿觉一股奇寒之气直透心脾,五官四肢麻木不仁,连呼吸也顿觉迫促。

  麟儿惠元不由大吃一惊,本可用防身之物护体,但至宝都有强烈光华,只要发动,马上就可使人觉出,只好用师门内功心法,调元护体,以抵御那种奇寒之气,室门半开半掩,室内情景,了然在目,两人略一打量,但觉一丝凉意,打从脚底直冒顶门。

  室内有樟木云床一张,上面跌坐着一位奇异老者,满头白发,散如飞蓬,前覆眼鼻,后垂肩背,颓下白髯偏生,长逾胸腹,配合着他头上乱发,只觉他是一个白毛怪物而已,蓬松乱发里还突出一只肉角,愈显得这种人,介于人兽之间。

  他身披一袭白衣,虽薄如蝉纱,但将全身笼罩,看不出他一身肥瘦。

  周身白气弥漫,冷得那室内灯光,其昏如晦,室内的寒气,原来就是这白色气体作怪而已。

  云床之下,还肃立着一位白衣童子,也生得玉面朱唇,偏长着一头白发,童子白发,使人看了非常碍眼,他两手捧着一只白玉香炉,炉中白烟袅袅,弥漫一室。

  那白毛老怪突将怪头稍摆,头发一分,口鼻微露,一吸气,那玉炉里的白烟宛如两根白带,迳入鼻中,也不知他的肺腑有多大,这样有吸无吐,却来个无尽无休。

  只看得麟儿惠元心头纳闷,暗想: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阴山派的每门功力,无不有逾江湖常规,令人莫测深高!”

  危楼下,突传来一阵琵琶之声,音才入耳,即觉其婉转悠扬,神为之夺,须臾,五音杂陈,七情并具,似伤似怨,欲喜还愁,整个心情,随着琵琶的抑扬顿挫,而为之升沉起伏。

  麟儿自幼即随着父亲,习诗书,明礼乐,更得紫阳真人三年传授,文学武术,素养至高,白云山菩萨岩深宵一宿,领悟天音,不但把它制成乐谱,而且独创一种拳招剑术及内家罡力,所以一闻到这种琵琶异调,即知它隐含着一种歹毒奇功,信手挥来,摄神丧志,这鬼武林异技,若非自己,别人还真无法抵挡。

  惠元静坐枝头,低眉合目,正运道家太乙五灵功抵御这种神奇音乐,但鬓角间冷汗淫淫,显然已吃力十分,麟儿大吃一惊,正想拼觉暴露身形,发动防身至宝护住惠元,自己则单打独斗,和这老怪硬拼一阵,忽然那琵琶之声划然而止,门声响处,紧跟着白光一闪,还夹着佩玉锵鸣,一白衣女,怀抱琵琶,早已飞落楼上。但见她肤光胜雪,宫鬓堆鸦,玉面花容,风情万种,不由麟儿暗中喝采道:

  “这女子真美,不但可比琼娘姊姊,而且,两人身材脸蛋,至为相似,盗窟中却有这种美人,未免奇事!”

  那琵琶女从楼下疾往上跃,身子本向里面,一登楼台,蓦地回身一转,剪水双眸中精光四射,对着麟儿存身古柏之上,扫了一扫,嘴角间微噙一丝冷笑,旋即莲步轻摇地进入室里,闻她语音,却在嘱咐那捧炉童子,务必小心侍候爷爷,语毕即出,翩若惊鸿,在佩玉锵鸣之下,人已疾落,只闻她自言自语道:

  “此处高手如云,无殊龙潭虎穴,来此探听,只有送死,我如不念你们年幼无知,出手擒拿,那还不是反掌折枝之易?”

  麟儿惠元哪能忍受这种轻视,正待想法出手和她比较一番,还是麟儿较为稳重,自以尚有两位武林长辈已在生死边缘,如以一念之愤,和人动手,身在强敌围攻之下,胜负之数,实难预知?这一来,岂不愤事?遂强忍着一腔愤怒,手拉惠元,竟用蹈空蹑虚之术,飞身而出,那白衣琵琶女,一见两人身怀这等功力,芳心里也不由佩服万分,暗度:

  “不知谁家小儿郎,竟有这种身手?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小弟弟,那多好玩!”

  这一次,麟儿惠元却飞向右侧(面对危楼的右边),右侧地势略为平坦,古木千年,顺着山峰形势,直引而上,论坡度,仍然大得非常,不过略懂武功的人,即可爬升直上。

  浓荫密叶之下,最有利于夜行深山的人,两人纵身疾飞,想找出那囚禁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之处,只要将人救出,一切就可放胆去作了。

  忽闻林中远处,似传来一阵喝咤之音,细听之下,却是一带川音的男子,正在那儿不住地斥喝道:

  “格老子,你这老叫化,作了本寨死囚,却还在这儿逞凶,时而要酒,时而要肉,稍不如意,即开口骂人,看老子用皮鞭收拾你!”紧跟着“啪啪”两声,如中败革。

  旋有人怒喝道:

  “匪徒,尔敢逞凶,纵使老化子无法收拾你,自会有人要你好受,你等着瞧好了!”

  麟儿一听,这正是天山神丐的口音,不由心中一喜,立即与惠元循音辨向,折向左转,顺着一条小道,穿林而过,林木尽处却是一处绝壁飞岩。壁上石径,全由人工开凿,径的尽头,原是一座天然石洞,怪石嵯峨林立,恰好将洞掩住,正面现之,使人很难察出此处藏有洞府。

  两人同向洞口一落,藉着怪石藏身,略向洞中一打量,不由怒火大发。

  原来这两位武林长辈,正合着一句俗话:

  “虎落平阳被犬欺!”全被匪徒折磨得不成人样,两人手脚不但被人用蛟筋反绑,而且将身子悬挂洞中,这种酷刑,用以对付武林侠义之士,哪得不使人愤怒?

  两人头脸又黑又肿,神丐全身更被人打得皮破血流,他本鹤衣百结,那衣服经人用皮鞭一抽打,自更破碎不堪,上身几乎全裸,就是裤子也破了好几处。

  这情形,两人哪还忍再看,麟儿正待发动,惠元已一步抢先,俊身一跃,人已扑入洞中,那拿皮鞭的匪徒大约武功也似不弱,一见有人飞身入洞,立挥皮鞭对惠元没头没脑地打来。

  陈惠元俊眉一扬,伸手立将皮鞭抄住,一式“单掌推山”千钧掌力全打在那匪徒的胸口上,人震得往壁上一撞,惨号声里,脑袋开花,立时气绝身亡!

  麟儿正待出手为二人疗伤,忽闻有人低喝道: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在此救人伤人,只怕你们来得去不得了!”声音清细娇甜,分明是女子所发——

  天涯浪子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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