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生死死 [8]
就在这个时候,但见鬼见愁在一声冷笑之后,蓦地仰起了脸,眼望虚空,以一种阴寒得令人震栗的声调,冷冷地道:“老夫不相信你是奉了你们堡主之命,嘿,请便吧,朋友,老夫非好惹之人,也非多事之人,若非此身是客,嘿嘿”
啊啊,天,原来如此!
司徒烈暗道一声惭愧,宽心大放,悄声问道:“走了么,老伯?”
“哼!”
“谁?”
“你问我,我又问谁呢,孩子?”鬼见愁想了想,似甚好笑地又道:“老夫好糊涂,居然以为来人是来偷看你的,莫明其妙,莫明其妙,咳,老夫老矣!”
司徒烈恨忖道:糊涂?哼,一点也不错,你老鬼再多糊涂一会儿,我就惨了!
他这样忖道,嘴中却道:“老伯怎不出去拦住看看他是谁?”
鬼见愁笑道:“看清了以后又怎样?老夫那样做,岂不跟你小子一样傻了么?呵呵,睡去,睡去,别噜嗦了,当心明儿爬不起来送老伯出堡,老伯就不肯为你小子的未来卖命啦!”
翌日,除夕前一天,辰牌时分。
七星堡门敞开着,两匹神骏无比的关外良马,由两个堡丁牵着,在堡前空地上,于金黄色的朝阳中抖鬃长嘶,喷射着带梗白梅般的团团白气。
七娇双凤,素装雁列于堡门一边,肥短如球,双睛寒光闪烁不定的大煞魔心弥陀则垂手恭立于另一边。
双凤仍着黑白两色宫装,螓首微俯,站在首娇天毒仙子的身后。
七星堡主身披黑绸披风,昂然大步而出,其状猛若神话中的天神。他身旁走着的是只有他一半高矮的鬼见愁,鬼见愁仍是那身土布装束,远看上去就像个瘦骨支离的痨病鬼。但别瞧他那副病老儿长相,跑起路来,步履之稳健飘逸,比起一道儿走着的七星堡主,却毫不逊色。
两人走近,七娇,双凤,一煞,均同时垂首躬身。
七星堡主脚下一停,张目两边一扫,沉声道:“飞儿怎的不见?”
魔心弥陀躬身答道:“三弟当值!”
七星堡主哦了一声,才待交代什么时,左边的七星首娇天毒仙子忽然咦了一声,脱口低声惊呼道:“那边不是飞儿来了么?他,他怎么啦?”
站在鬼见愁身后的司徒烈,循声抬头望去,只见那位身材如塔,足堪与他师父七星堡主媲美,而肤色尤较他师父为黑的三煞横眉天王李飞,正自七星塔那边,形色仓皇地飞步而来,三煞奔近,七星堡主喝道:“畜生,一点规矩没有,你忙什么?”
三煞一愕,喘息着道:“报……报……报告恩师。”
“说。”
“他……他……一师兄……”
“死了是不是?”
“是……是……二师兄……他……他……”
“知道了!”七星堡主似甚生气,本想再叱责下去,但终于脸色一黯,挥挥手道:“弄副棺木把他收殓起来!”微微一顿,目光掉向魔心弥陀,又道:“那畜生是自作自受,但你们两个可得拿他作为榜样,时时警惕一点才好。”
“不……不……师父……”三煞又开口了,神情似乎异常着急,却又恨自己无法一口气说完似地道:“他……他……二师兄……不……不……不见了!”
七星堡主厉声道:“什么?尸首不见了?”
“不……不……不是尸首……他……人……人……人不见了。”
“他昨夜没有自裁?”
“没……没……没有。”
众人一怔,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七星堡主狂怒了,他像疯了般地狂吼道:“好个畜生,胆敢去,你们两个,马上带人追出去期限三月,要活的,到期交不出那畜生来,你们两个均依不敬之罪议处一人带一道令符,马上滚!”
大煞和三煞脸无人色地颤诺躬身退去。
“七位娘子轮值守堡,大娘暂司总管,违命失职者,先杀后报!”
声厉如雷,整座七星堡都似乎为着这一夫之怒而微微震颤不已,但见他,双眼充血的七星堡主,跳脚吼罢,偏头又是一喝道:“今后的狗头有老夫割的老阴,我们走。”
蹄声的得,渐次消失。
狂风陡歇,暴雨骤停,七星堡,终于又在深冬底朝阳中逐渐平静下来了。
按理说,两魔这一走,司徒烈似乎可以脱身一走了之?不,没有,他,司徒烈,毫无离开七星堡的意思。
他知道两魔很快就要回堡的,他要从两魔身上知道几件事:疯和尚为什么要向两魔邀斗?疯和尚究竟是何身分?
而最重要的,他想知道一元经到底还在不在堡中?
他向七星首娇微微一躬,便径自回到了那间原为魔魔儒侠所居的书房,现在,他没有任何顾忌了,三餐有保丁送来,除了用餐时间,他就以无比激动的心情去翻动着每一本书,抚摸着每一件曾经他施大哥抚摸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