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江畔奇人 [3]
麟儿撤赖道:“弟子功力不济,师傅,你为何懒着不爱动手?”
铙钹僧笑骂一声:“放屁!”朝着麟儿背上,狠狠一掌,把麟儿打得往前一栽,一头撞在毒龙叟的胸坎上。老怪猝不及防,又觉力道奇猛,竞稳身不牢,疾退数步。麟儿一惊之下,忙用金鲤倒穿波,向后一跃,略定心神,瞥见对手苦眉皱脸,不由暗暗称奇,同时也觉胆气一壮,一敛心神,双卷一合道:“请老前辈赐招!”毒龙老怪,寿眉一掀,眉宇间杀机隐现,暴喝一声:“小子找死!”掌随声出,探爪便抓。
麟儿一开始,便立展牟尼身法,左旋有转,奇快绝伦,蓦地立式发招,骈指直划。天罡指阴劲袭人,指风所及,奔心坎,袭奇门。无如毒龙老怪,内家罡煞,已布满全身,竟视指风如无物,大袖一扬,冰绡如练,白光刺眼。麟儿只觉一股无形劲道,迫使呼吸困难,下意识立将双掌朝上一圈,掌风如旋轮般翻出。对手这怪招,竟被轻轻化解。
铙钹僧却从破袖内,取出一条熟狗腿,吃得非常香甜,瞥见麟儿这招,却大声笑道:
“这一招,颇为邪门,但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的恰到好处!”
龙女不由芳心窍笑,暗道:“师傅真是神人,连扶桑姥姥传授的百里飞环的手法,竟也看出,并还暗语讽刺,毒叟碰上他,真是触尽霉头!”
想念之间,场上形势,却是险恶异常。毒龙叟快打猛攻,竟展出一种奇特步法,只觉左右往来如炽,幻成两团白光,在场中翻腾旋转,捉摸不定,和麟儿的牟尼身法,竟弄成异曲同工。双方谁也不敢出手一搏,一时竟互相僵持。
龙女关心玉郎,忍不住悄问铙钹僧道:“他被人用一种奇步法困住,你老人家如再不指点,万一给人打败,岂不有辱三老威名?”
铙钹僧笑道:“什么威名不威名,倒是用来关心夫婿是真,殊不知:‘知幻即离,离幻即觉,心体合一,无起无落?’这种粗浅之理,也领悟不来,难道跟着我狗肉和尚,专学吃酒食肉?”
麟儿一闻此语,不由心生警觉,忙摒除俗虑,杂念不生,抱元守一,以逸待劳,任对手幻影重重,绝不为他所动。这一着,果然有效,迫使毒龙叟不得不攻,白影冲天,疾同星陨,掌挟排山之力。横空劈来!麟儿受着师傅指点已把握了以静制动,避实击虚的要则,因为掌力太猛,难于硬接,忽尔狂笑一声,蓦地双掌往前一穿,身一弹,身子几平射而出。毒龙叟居高临下,觑机一逞,以为绝不落空。却不料这孩子经人指点,领悟太快,竟从掌风边缘之外,逃出手去。不由一口怨气,全落在麟儿头上,心中竟恶念横生,也将身法一缓。
那冰绡衣袍飘忽,满头乱发,直竖如柴,双眼觑定麟儿,发出两道碧光,使人增加不少寒意。双方势子都缓,而且布满了内家罡煞,举手投足,即可毁人于俄顷。群匪屏息以待,眼睁睁渴望这一场扳回全局。惠元龙女,想法又是不同,看铙钹僧那付饮酒食肉的馋相,根本不把毒龙叟放在目中。
双方一声大喝,声动全谷,响着雷鸣,毒龙叟竟施煞手蚩尤掌,一出手,便是腥风扑鼻寒气袭人,如聚雨奔涛,一下将麟儿笼罩在掌风人影之下。麟儿也用昆仑镇山掌法七十二式斩掌、“雾掩云山”、“擎天一柱”、“屈指弹龙”,点、崩、拿、绞、劈、扫、挂,手脚上全是上乘功夫。
场中一老一少,采取猛攻硬拆,周围十余丈俱见人影翻飞,煞风怒作,二十余招已过,双方兀犹胜负难分!只看得龙女、琼娘,变颜变色。惠元一双星目,更是杀气横生,几番想帮仗,但意神之间,铙钹僧一伸懒腰,立有一股无形劲道,把他挡回。麟儿功力,难望老魔深功,时间一久,不由额角见汗,浊气上浮。七十二式斩龙掌,正用到“大力伏魔”,身子一翻,掌如掣电,怒卷而出。毒龙叟狂笑一声,挫腰吸腹,“横架天梁”,同时左手往前一推,冰魄神光如山崩海啸,正对着麟儿心腹要穴。铙钹僧却是一声怪叫,挥手之间,那啃残的一段狗骨,出手便碎,化为-簇箭雨,朝着毒龙老怪颜面之间,激射而来。双方势子都急,眼见不死便伤。
空中人影一晃,突落下一中年美妇,从旁边打出一股风力,将那箭雨吹斜,同时双掌直劈,左手把毒龙老怪的掌力封住,右手挥弹之下,更把麟儿震开,口中低喝道:“偌大年纪,怎和孩子家一般见识?”铙钹僧箭雨被吹,毫不为怪,反咧嘴大笑道:“老魔头,而今来了管头了!”那青衣美妇拿眼打量了一下怪和尚,不觉双眉微皱,立转眼望着老魔,见他冰绡袍上,被骨箭碎洞不少,不由暗里奇怪。原来他所着冰绡,系特种蚕丝和经猱毛所制,刀剑难断分毫,骨箭力道虽猛,居然能穿丝洞帛,这种功力,在江湖上即属少见。
毒龙叟眼望来人,面带喜色,即道:“夫人来得正好,这凶僧和小狗们至为可恶,速行助我一臂将他们一举擒缚,否则无以对掌门!”那妇人,正是毒龙老怪结发妻子扶桑姥姥,也是老怪最畏惧的人物!拾得子冷浮生,一见此姥,不由心里一寒,赶忙伏体拜见。在往日,扶姥姥对他最是仁慈,见则笑脸有加,今日情形,可大不同,寒着脸,把手一摆道:
“起来起来,不用多礼!”语罢,掉转头却向乃夫道:“后生小辈,我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掌门人如认为非擒不可,可另遣旁人。”
稍停,往左右望了一眼,续问道:“云儿那孩子和你一道下山,难道独自回家不成?”
不问还好,这一问,却触发了老怪余怒,突把老脸一沉,淡淡说道:“夫人,你当她死了的好!朱家可没有这种女儿!”
“孩子是妾身一手带大,我可不信她一时就迷真逐妄,背了本性!”扶桑姥姥,讲到此处,脸上早泛起一片怒容。在平日,毒龙老怪可吓得不敢回声,这一次,他一反往常,他突把老脸一沉,冷笑道:“你我已是两年夫妻,平日我总是尽情容让,这次的事,可算例外,孙女不肖,背长欺祖,亲敌事仇,这刑罚,在本门是罪大恶极,五马分尸,掌门人责怪下来,你我都得摊派不是。前日我已用重手法击她一掌,就是免使她重在人前丢人现眼,可是事出意外,她还活着不死,仗着夫人传她的琵琶七曲,竟一再助敌,如不把她击毙掌下,朱氏门中已无面目见人!”
语声末绝,琵琶之音,已袅袅传来,而且朱云英已从木屋内,缓缓而出。惠元惊叫一声,早拔步如飞朝着云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