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恨海仇山 [6]
只是,这个时候,那和尚的面孔上,充满了惊讶和焦急!
沈百波慌忙收回身形,心中突突地不断狂跳着,暗暗忖道:“是他,是他,怎么是他?”
李敏珊见他满面讶然,不解的碰碰他。
常败翁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再理会。
就在这时,温可喜突然开口道:“在下绝不会忘记或是记错,家祖传及家父,家父传及在下,说是昔年家祖所占着的那一签,上面是写着,由对方决定!”
洪大凯惊呼一声,站起身来道:“真的吗?”
温可喜肯定的道:“不错,当年家祖曾说:‘洪若水占到决定的签,却仍去选那吃亏的一端,这用心可真令人钦佩。”
洪大凯呵了一声,道:“家祖的话,也不会错啊……”
温可喜又肯定的道:“当年家祖返回西藏,百思不得其解,洪若冰怎会在最後那一式之下,竟然放弃抵抗……”
洪大凯插口说道:“这么说,敢情其中有差别了?”
温可喜再点点首道:“在下推想如此!”
洪大凯的心思,在脑海中一刹那连转七八次,不断暗暗忖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道理?”
他口中不自觉的喃哺说道:“难道,是……那和尚,那和尚,还有那……”
温可喜猛然接口道:“还有……那怪状竹子!”
洪大凯斗然间全神陷入困境:“竹子”,“竹子”,“和尚”,“和尚”……
蓦然沈百波瞥见那树上的和尚,已神不知鬼不觉的跳下树来……
沈百波瞧着他的身形,如此轻灵,不由微微一惊。
地下洪,温两人一齐陷入苦思之中。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人轻履缓步走了进来,洪大凯和温可喜是何等功力,他们几乎同时飞快地反转身来,只见来者是个龙钟不堪的老和尚。
这老和尚来的古怪,他那白胡子已微微变黄,真不知他究竟有几许高龄,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口中不停地念着佛号,双手捧着胸前的大串佛珠。
洪大凯与温可喜相对望了一眼,忽然之间,他们骇然忆起当年祖父们峨嵋大战时不是也是一个和尚参与其中?今日之会又有一个和尚,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什么安排吗?
那老和尚停下身来,用苍老的嗓子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一位姓温,一位姓洪?”
洪大凯和温可喜又是对望一眼,温可喜道:“不错,大师有何见教?”
那老和尚长叹一声道:“-家宜解不宜结,已经是百年的事了,两位何必还要再动干戈?唉!百年来老衲无时无刻不在为那位洪施主超渡英魂,两位如此作法,-仇何日得消?”
这言一出,洪大凯和温可喜都是如雷轰顶,“百年来老衲无时无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眼前这和尚就是百年前峨嵋绝顶的那个青年和尚?难道世上当真有人能活到一百多岁?
温可喜以手加额,颤声问道:“敢问大师高龄几何?”
老和尚合什道:“老衲痴长百又廿九!”
温可喜与洪大凯齐声惊叫起来,他们同时向和尚的左耳看去,果然左耳根上赫然有一颗鲜艳夺目的朱砂大痣!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峨嵋山上的那场大战真乃老衲毕生所仅见,当洪施主失手之後,将一面绣着金色短剑的红缎旗掷在地上,斩铁断钉地道:“那一日这旗儿再出现在你姓温的面前时,姓洪的人就到了,你等着吧!”
当时老衲苦口婆心,只想化解这一料纷,可叹老衲无能,想不到百年之後,居然旧事重演………”
他说的这些话,洪大凯和温可喜都是熟悉无比的,这更证明了这和尚的身份。和尚略一喘息,接着道:“今日也是我佛有灵,老衲行经林前之时,猛一抬头,看见了那面红旗儿,一点也不错,金丝绣的短剑,红缎的底子……於是老衲不禁废然长叹,唉,百年了,施主们看在佛祖的份上罢手吧……”
老和尚的声音洋溢着感人的力量,温可喜和洪大凯都不禁想到祖父描述中的那个苦口婆心的青年和尚,现在,他活生生的正在眼前,虽然他老态龙锺,但是那声晋仍是那么慈悲与感人。
老和尚接着道:“那年,正是春天的时节,峨嵋山上野花四放,山猴到处吱吱地叫着跑着,山上古寺的钟声,嘹亮的响着……
老衲站在高凸的石岩上,远观那无垠秀境。
“大师傅,请问‘打松台’在什么地方?”
一个雄伟的声音惊破老衲的幻境,老衲回身看时,只见一个气度轩昂的书生正向我点首为礼。
老衲抬眼一望,只望这人虽是一袭儒衫,但是层上插着一支长剑,那剑柄上五光十色,竟然镶的全是宝石珍珠,老衲只道是什么王孙贵人又跑到峨嵋山来附庸风雅,便道:“打松台位极险僻,不是常走山路的还真上不去呢,施主何不到别处玩玩?……施主尊姓?”
唉,老衲自幼溧居山林,那曾料到这貌似王公贵人的书生,竟就是威震天下的洪若冰!
当时洪大侠只微微笑道:“在下姓洪,只烦大师傅指点方向足矣。”
老衲道:“既是如此,那么小僧带引施主走一趟吧。”
洪施主原想拒绝,-也不坚持,便笑道:“有劳大师傅了。”
老和尚说到这里,目光在洪大凯及温可喜的脸上停留了一下,洪大凯暗自点头,心想:“这老和尚真好的记性,事隔百年,他说的一字也不错。”
老和尚继续道:“老衲带路在前,洪施主跟随在後,那打松台乃是峨嵋山上极险恶的一个地方,当中一处断石梁,走行上面十分惊险,但是石梁下的飞瀑雄奇,也着实是壮观之至,洪施主走到断石梁处,忽然引吭长歌,歌曰:
“拂衣大笑兮,声震百谷,
濯足逐波兮,浪起千鱼,
狮虎之威兮,孰之能御,
山川有灵兮,却不知吾!”
老衲听这歌声雄壮,隐隐有天下一人之势,老衲灵机一动,反身问道:“洪施主尊讳可是上若下水?”
洪大侠大笑道:“不错,洪若水正是在下,大师原来也是武林中人。”
老衲为洪施主大名所震,不再发话,只快步引路上前,到了打松台上,老远就望见一人白衣白巾站在台上,当时老衲不知,那人就是独角大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