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黄金虽宝贵 人格更高超 [4]
寒光闪处,袁飞雁翎刀第一次出手。
刀锋挥出,如洒开了一匹上等细绢。但这一刀并不是迫向公冶长剑尖,而是横扫公冶长的腰干。
公冶长如果不愿被斩成两段,或是与这位血刀来个两败俱伤,他要化解袁飞这一刀,就只有一个办法。
撤身斜退退向四楼厢那一边。
公冶长果然这样做了。
撤身斜退一一一退向四号楼厢那一边!
袁飞自然不肯错过机会,跃身一扑,刀光又如匹练般洒出。
这一刀去势更低。
因为他如果仍向公冶长中盘进攻,公冶长可以剑格挡,这一刀像现在这样砍向公冶长的双腿,公冶长便只有以腾纵来闪避了。
如果公冶长腾身窜起,上半身便会跟楼上护栏平齐,这样便正好带给楼上青衫汉子一个下手的机会。
青衫汉子眼中闪起亮光,血刀袁飞办事的能力,显得比他预计的还要高明。
公冶长浑然不知危机并不在于袁飞这一刀,而是潜伏在他的身后。
他见袁飞一刀自下三路攻来,竟然不假思索,双肩一抖,箭拔而起。
他拔升的高度,竟比袁飞想象的还要高得多。
这样一来,他的后背,便等于整个的暴露在青衣汉子视野之下。
好多万花楼的姑娘都为之失声惊呼。
她们当然不知道公冶长即将遭遇的命运。
她们所以发出惊呼,不过是因为袁飞出刀太猛,公冶长处境危殆,看来怵目惊心,一时情不自禁罢了。
突然响起的一片尖叫,对公冶长来说,更是致命中的一大致命伤!
如果此刻大厅上下保持一片寂静,公冶长或许还能凭耳目之灵,觉察到身后的危机,如今被这些女人如此一嚷,青衣汉子别说是用的破穴针,就是打出一支瓦棱镖,他也无从觉察了。
但是,紧接着,血刀袁飞却似乎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公冶长向上拔起身躯的同时,他竟然也跟着腾身一掠而起。
公冶长是出于不得已,他又为什么呢?
为了显能邀功?
还是等待不及?
青衣汉子手臂一抬,忽又放下,双眉同时紧紧皱了起来。
血刀袁飞这一手太不漂亮了!
现在,两人的身子都在半空中,他若是打出破穴针,袁飞必然无法配合得恰到好处,在公冶长中针之同时一刀置公冶长于死命。
如果袁飞做不到这一点,中针之后的公冶长,必然会出声喝骂,或是扭头查看,那样一来,他的身份,就无法不暴露。
他如果不是怕身份泄露,又何必花这么多心计,以及出这么高的代价,聘请一名杀手?
不过,这还不是袁飞最不漂亮的一手袁飞的下一手,更不漂亮。
公冶长由于上升之势已近弩末,不敢硬接袁飞这一刀;好在他身子已擦着楼上的栏杆,如想继续问躲,尚还不太困难。
于是,他左臂往后一甩,搭护栏等袁飞寒森森的刀尖堪堪点上他的心窝,他的双腿一曲一蹬,借一荡之力贴着栏杆向后滑了开去。
袁飞似乎没有想到,公冶长人在半空中,身手尚且如此矫捷,急切之间,刹势不住,手中雁翎刀竟当的一声,像长钉一样,钉进了护栏木内。
袁飞因为兵刃钉人横木,一时进退失据,有力无处发挥,人从悬空挂了起来。
公冶长进攻的一个好机会。
因为他避开袁飞凶险的一刀之后,这时已翻身上了回廊。
如今,他只须一个箭步上前,诛心剑探身朝外一送,袁飞这一战便输定了!
但是,公冶长并没有捡这个便宜。
他只是仗剑站在回廊上,注目凝神,蓄势以待。
袁飞的身手,也很矫捷。
他一刀失手探入横木,自知处境,当下竟以壮士断腕的勇气,立即松开执刀的右手,同时以手掌在刀把上轻轻一按,借前冲之余劲,自刀锋上一掠而过,人也上了回廊。
袁飞底下的几手,就真正的不够漂亮了。
只见他越过护栏之后,人如蜻蜓点水一般,身子一弹,又自跃起,继续向前疾扑过去。
只见他这一次扑去的人,并不是公冶长,而是那名青衣汉子。
青衣汉子正疑愕间,袁飞已如旋风似的来至身前。
那汉子后退一步,正待喝问之际,袁飞已快如闪电般一拳捣上他的心窝。
那汉子腰一弓,袁飞又在他后颈上加了一拳。
这是致命的一击。
那汉子脑袋一垂,松开护心的双手,向后栽倒下去。
躺在地上的青衣汉子,血已从嘴角流出,像两条将身子越拉越长的红色蚯蚓,虽已经绝了气,两眼仍圆瞪如铃,再加上那一脸但黄扭曲的死肉,神情有着说不出的狰狞恐怖之感。
他显然直到临绝气之前,也未能想出这位血刀突然倒戈相向的原因。
回廊上一片沉寂,每个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
雁翎刀仍然插在护栏横木上。
袁飞缓缓转身走过去,拔出那口雁翎刀,还人刀鞘,然后又再回身来到青衣汉子的尸首旁边。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对开撕成四小张,又从青衣汉子袖筒摸出一根金色钢针,将撕开的银票,像别上一朵鲜花似的,小心地别在青衣汉子的衣襟上。
他完成了这最后一个动作,才慢慢站起身子,从容不迫地向楼梯口走去。
当他经过公冶长身边时,他连向公冶长看也没看一眼,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走廊上还站着公冶长这个人。
直到袁飞下了楼梯,公冶长才如大梦初觉,弄清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忙靠去栏杆上,探身向下喊道:“袁兄慢走”
袁飞在大厅中停住脚步,仰脸向上,冷冷地道:“大总管是不是意犹未尽?”
公冶长忙道:“小弟想请袁兄喝杯酒,请袁兄务必赏光。”
袁飞带着不屑之色瞟了他一眼,脸孔一转,迈步走了。
袁飞走了,像从空气中突然移走了一根冰柱。
万花楼又慢慢地苏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