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黄金虽宝贵 人格更高超 [5]
酒客和姑娘们,人人争相探询,都想弄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兵戎相见的双方,本是艾四爷手下的一名杀手血刀袁飞,和高府的新任总管龙剑公冶长,何以最后被杀死的,却是个陌生的局外人?
这个被杀死的青衣汉子是谁?
他什么地方开罪了那位血刀?
血刀袁飞杀死这青衣汉子之后,将一张银票撕开别在这汉子衣襟上,又是什么意思?
当纠纷开始时,没有人料到最后会是这种结局。
如今事情有了结果,也没有人能明白它发生的原因!
公冶长也是一样。
当纠纷开始时,公冶长也想不到最后会有这种结局。惟一不同的是,他知道原因。
任何职业,都有它职业上的尊严。
杀手亦不例外。
尊严,是不容侮辱的。
杀手的职业,就是接受酬劳,替雇主去杀人,或是保护他的雇主不被人杀。
但雇用杀手的人,绝不能以为杀手也像妓女一样,只要花得起银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青衣汉子金狼二号,就是犯了这个错误。
他付出了三万两银子,但未付出对一名杀手应有的敬意。
这一错误的代价便是死亡!
高大爷和艾四爷接到万花楼伙计的报告之后,都十万火急地赶来了。
两人赶到同时,一切已成过去。
不过,高大爷来到之后,青衣汉子的身分来历,就不再是个秘密了。
原来青衣汉子付给袁飞的三万两银子,跟前些日子黑心老八第二次付给金四郎的那三万两银子,正是同一张银票!
要杀公冶长的人,无疑就是那位金四郎!
至于金四郎为何要杀公冶长?在高大爷来说,也许还有些迷惑。
因为这位七雄老大至今尚未能将“郎”与“狼”联想在一起。
他要能想到这一点,对重营华屋,也许就会没有那么大的劲头了。
这件事只有公冶长自己心里有数。
天狼会容不得他,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使他感觉意外的,是对方采取的手段!
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会打主意打在血刀袁飞身上。
这一着棋,虽嫌迂缓了些,但谁也不能否认它不是一着妙棋。
它的妙处,是充分利用了他和袁飞双方心理上的弱点。
袁飞在他手底下失过手,一心要找机会挽回顾面,煽惑袁飞向他挑战,可说是易如反掌;而他则为了种种顾忌,即令袁飞找他动手,他也势必难下绝情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第三者的机会,也就来了。
今天,袁飞若不是为了自尊心受到伤害,他会逃得过毒针破穴之厄吗?
如果袁飞杀了他,只要袁飞本人不说出来,又有谁会想得到它是出于天狼会的主谋?
这些秘密!公冶长是当然不会告诉给高大爷。
这条金蜈蚣年轻时也许是个人物,如今显然已不足与论大计。
如今,他只有靠自己。
如今,他必须在天独会获悉又死了一条金狼之后,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之前,尽快想出对方下一步可能采用的手段是什么!
万花楼的伙计们,一个个的又开始忙碌起来。
有的抬尸。
有的上菜。
因为高大爷吩咐下来,要摆一桌酒,为公冶长压惊。
这正是这七雄老大,金蜈蚣高敬如高大爷的一贯作风。
他经常喜欢以满不在乎的态度来掩饰挫折,或是当别人感到紧张时,故意显示轻松。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他高大爷的好汉气概。
才像个称雄一方的龙头老大!
酒席摆好,高大爷又着人去找血刀袁飞。他的意思,当然是为了想对袁飞今天这种轻财重义的行为,好好的当众褒扬一番,以作为一般杀手的楷式。
但是,使者回报,袁飞谢绝了。
借口是酒醉,已经上了床。
不过,高大爷并不在意。仍然叫来很多姑娘,跟宋不老于席间大谈有关建筑新宅的种种远景。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天黑。
散席之后,宋不老留下未走,高大爷也借酒醉留了下来。
宋老头留下,是为了红红;高大爷留下,则是为了安全。
这位金蜈蚣实际上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坚强。
但也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老朽昏庸。
他的大而化之,有时是故意装出来的这是他数十年来,保护自己的方法之一。
他知道过分精明的人,经常总比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仇敌要来得多得多!
今天的这桩流血事件,早在他心中盘算过了。
为什么忽然有人想置公冶长于死地?
他的答案就是:是为了剪除他高敬如的羽翼!
因而,他进一步想到,如今对方阴谋失败,很可能迫不及待,径抄捷径,直把主意打到他高某人头上来。
目前,惟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地方,便是这儿后偏院,那个布置了机关和密道的小房间。
公冶长和艾四爷在太平客栈门口分手,一个人回到如意坊。
如意坊刚刚开场子,花十八像只花蝴蝶似的,到处招呼熟客人和阔客人,春风满面,笑语如莺。
公冶长没有去打扰她,径自登楼走进那个以前为黑心老八所占用的房间。
他刚坐下,花十八就跟进来了。
走进房间,花十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取代的是一片关切之色。
她紧盯着公冶长道:“听张金牛过来说,今天在万花楼,有人买通血刀袁飞,想下你的毒手?”
公冶长点点头,没有开口。花十八望着他又道:“据说,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反而是那位血刀袁飞救了你的命?”
公冶长又点了一下头。
花十八又像有点迷惑道:“他本来想要杀你,最后却又救了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冶长指指茶壶,花十八立即为他倒了一杯茶。
她以为公冶长喝了茶之后,一定会说出整个事件的经过,所以就拉了张椅子,在公冶长对面坐了下来。
不料公冶长放下茶碗之后,依然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只拿着一双眼睛呆呆地瞪着她,就好像在端详着她的面孔,有没有多出或少掉一些什么似的。
花十八一时会错了意,双腮微微一红,避开了他的目光,带着嗔意低声道:“你们男人只要灌上几口黄汤,就不想好事情公冶长像是没有听清楚,怔了怔道:“你说什么?”
花十八这才知道公冶长是在出神发呆,不想好事情的,原来是她自己,当下,脸孔不禁又红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道:“没有什么,下面还等着我去招呼,你一个人先在这里歇息吧!”
公冶长定了定神,点头道:“好,你下去之后,顺便叫人去找关老总来一趟,我有话跟他说。”
花十八已经走到房门口,公冶长忽然又喊住她,说道:“你慢点走,我还忘了问你一件事。”
花十八转过身来道:“什么事?”
公冶长道:“今天下面场子里,有没有发现形迹可疑的生面孔?”
花十八摇头道:“没有。”
公冶长道:“一个也没有?”
花十八有点不高兴道:“你既然不信任我一双眼睛,为什么不自己下去看看?”
公冶长笑笑道:“我不过”
花十八轻轻哼了一声道:“不过被万花楼那些骚娘们迷昏了头而已?”
说着,头也不回,气鼓鼓地,转身下楼而去。
不一会,双掌开碑关汉山来了。
这位高远镖局的前任总镖头,这几天看上去似乎瘦了不少。
高大爷手底下的人,公冶长只对这位关老总特别客气。
因为他第一眼便看出这位双掌开碑是个直肠子的血性汉子,高大爷也许并不真正喜欢这种人,但事实上高大爷手底下如果人人都像这位双掌开碑,他高大爷也许根本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种局面。
像双掌开碑关汉山这种人,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缺点,那便是这种人只知感恩图报,只知江湖义气重于一切,而经常都不会遇上一个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