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之面 [10]
三人的身影消失,箭雨也骤然停止。射手们犀利的鹰眼都投在那锦袍青年的身上,等待命令。
一个红衣喇嘛飞身掠上墙头,远远看见谢童骑马奔驰,风红叶羽等三人全力提气奔驰,竟然不落后多少。谭同玄的功力虽然远远不及其他两人,亏得叶羽和风红真气浑厚,各扣住他一只手腕将内息灌了进去,倒也足以支持。红衣喇嘛跃下墙头,对那青年行礼摇头,意思是已经追不及了。
“想不到武功之神妙,竟能如此。”锦袍青年将金纰长箭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淡淡地说道。他的脸上虽看不出失望,但是面对区区两名逆贼,不光楚布寺七名密教高手不能建功,练他一手训练的鹰翎箭营也失手了,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世子不必遗憾。”枯瘦的红衣喇嘛生硬地说道,“鹰翎箭营也果然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青年摇头而笑,“难道以我鹰翎箭营和贵寺的高僧联手施为,竟留不住一个五明子?”
他浓黑的剑眉中忽然多了一丝忧色:“如果明尊教果真如此强悍,或许我不得不请大皇帝从其他诸汗国调兵平乱了。”
“若只是她一人,我们已经将她拿下,”枯瘦喇嘛探出了胳膊,“可那男人是昆仑山的高手。”
“昆仑山?”那青年低头看去,喇嘛臂上的伤口两侧赫然凝着一层冰霜。
“传说西北雪峰昆仑,有人修炼中土剑术,曾经震惊西域诸国。”喇嘛道,“不过那都是数百年前的旧事,原来当今昆仑还有这样的高手。”
“昆仑剑术?”那青年沉吟良久,忽然一挥袍袖,“传我的印信,调兵围山!”
他仰首眺望着。
“禀报世子,”一名挎刀军士从客栈中疾步而出,跪倒在锦袍青年的身侧,“这个客栈里的人都死光了!”
“谁下的手?”青年回头,冷冷地看着七名喇嘛和自己一众亲随。他在客栈中设下埋伏,准备擒杀风红,却并不打算连客栈的住客一起杀死,所以才令喇嘛在各房中使用迷烟。他为朝廷诛杀叛逆,绝不需要杀人灭口。只有谭同玄行踪诡秘,趁夜在柴门中集合伙计手持兵器,他担心谭同玄坏了他的大事,才下令射手将其射杀。
一众喇嘛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楚布寺秘传的迷烟极其神妙,只会让人昏睡,断然不会将人毒死。而其他亲随也纷纷摇头。
“我去看看,”一名喇嘛快步走进了客栈。
后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喇嘛和那些蒙古亲随互不信任的对视着,无不认为是对方下的杀手。以那青年在朝中的身份,如果被人抓住把柄,说在诛杀叛贼时草菅人命,只怕也非一桩容易解决的事情。
“世子。”那喇嘛出来的时候脚步更急。
“怎么说?”
“如果贫僧没有看错,那些人都是死于蛇毒。”那喇嘛一伸手,手中竟是他削下的一小块皮肉,隐约可见上面有一个筷子粗细的血孔。
“这不是蛇伤,”一名亲随道。蛇伤多半是两个细细的小孔,蛇牙就是从两个小孔中将毒液注射进去,这种伤口,更像是被什么钝器捅伤了。
喇嘛点头:“这确实不是蛇伤,不过里面的每个人看来都是中了蛇毒而死,眼瞳模糊,全身血液粘稠,绝错不了。”
“呼尔音,你当真没有看错?”那个枯瘦喇嘛道。
“本师在上,有一句诳语,叫我打落阿鼻地狱!”
看着那喇嘛神色郑重,众人都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意从心里涌了上来。青年沉吟半晌,将手中那支金纰箭递给了一名亲随:“传我的印信,叫杭州府连夜派最好的忤作和大夫来这里验尸。从今日起,给我封住这件客栈,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以我军令惩处!”
“是!”军士接箭而去。
“世子。”枯瘦喇嘛的两条白眉皱了皱,这一变故也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怪力乱神,任何妖人胆敢猖狂,杀无赦!”青年低声喝道,“还请上师从速与大军汇合追击。我担心光凭普通士兵,终究无法制服这些明尊教叛贼。”
快马转进了盘山道,叶羽跟在马后狂奔,仰头看见漫天的星月夹在两山之间,身后紧紧跟着的是风红轻软快捷的脚步,谭同玄几乎是被她拎在手中,有如御风飞翔。
“叶公子。”叶羽忽然听见风红在背后唤他。
他喘息未定,以为敌人又已经逼近,急忙回头,却看见一道青光振开,正是风红那柄柔到极处的束衣刀。风红出手的劲道不强,可是绵绵的真气直灌进叶羽的穴道中,叶羽真气滞涩,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叶羽大怒。他在危难中和风红联手,却没有想到刚刚逃脱,风红竟然翻脸无情。
风红手腕抖动,谢童和谭同玄的穴道也被一一封死。他们两人功力远远不及叶羽,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你这个女人好狠!”谢童眼看着风红冷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怒不可遏。
风红微微喘息,坐在了地上,束衣刀也落在了谭同玄的喉间:“是你。你在我的饭菜里下了什么药?”
“你?”谢童急忙转头去看谭同玄。
“没……没道理啊。”谭同玄一抓脑袋,脸上满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的蒙汗药本该一个时辰前就发作的,难道是药量不对?”
叶羽苦笑一声,明白了风红忽然翻脸的原因,却是谭同玄下的蒙汗药此时才开始发挥作用。
“你……”看着谭同玄那张苦脸,风红也无话可说。她真气虽然远远强于常人,可是谭同玄所谓“独家秘方”的蒙汗药却是丝毫味道也没有,而且通过血脉散入筋肉中,骨软筋疲的时候,再强的真气也催动不起来。风红一边聚气发散药性,一边却感到头晕目眩,心知自己无法支撑多久。
她深知以自己在明尊教中的身份,元军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她。刚才一番奔驰,不过十几里路,如果元军备有快马,或者那几个黄教喇嘛单独追赶,只怕不久就会赶上。危险逼近,她却是无可奈何,左看右看,目光落到了那匹马上。
束衣刀一弹,她已经解开了谭同玄被封的筋脉,刀锋却转到了谢童的喉间,她转头看着谭同玄:“你师妹和这位叶公子留下,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