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图穷匕乃见 师道安足论 [2]
靳一原笑道:“你娃娃在飞来峰三担种上,此时此地在老夫茅舍之中,是为贵宾,一切说话,应该是百无禁忌。”
丛慕白说道:“老前辈方才言下之意,对于一目大师玉块秘笈的真正藏处,了若指掌,如此,老前辈何不自己前去取回,练成不世武功,为一目大师遗学放一光彩?”
这几句话一出丛慕白姑娘之口,靳一原想必没有料到她会提到这个问题,一听之下,浑身微微一震,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慕白!你娃娃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得好!”
丛慕白一见靳一原这种失常的神情,不禁心里为之一惊,心里忖道:“我说这话,是得罪了他么?如果不是,那一定触痛了他的隐痛,如此说来,这玉块秘笈之中,还有一段为别人所不知的隐情。”
靳一原连说两声“问得好”以后,停顿了一会,说道:“慕白!让老夫先说与目前有关的事,你的问题,容待以后再说吧!”
丛慕白那里还敢多讲话,只轻轻地说道:“老前辈!我没有说错话么?”
靳一原不禁又露出一丝淡淡地笑容,那一双紧闭的眼睛,在眼角上忽然挤出两颗晶莹的泪珠,使他脸上这份笑容,更显得有一份难言的怆凉意味,他摇摇头说道:“慕白!你娃娃没有说错话,你的问题,迟早老夫会告诉你,不要在心里存有疑虑,你懂老夫的意思么?”
丛慕白点点头,很恭谨地应了一声:“是。”
靳一原又转面向着祁灵,随即用衣袖轻轻拭去眼角的眼泪,立即又豪放地笑了一下,说道:“祁灵!你可是问我为何当时不直接了当地告诉鲁半班,又生什么奇异的想法,是么?”
祁灵应声说道:“鲁半班真面目未露,老前辈爱如己出,一身武功技艺,点滴倾衷相授,毫无吝啬,为何独独对于一目大师玉块秘笈埋藏之处,不肯直接说明?晚辈不明即此。”
靳一原点点头说道:“老夫不肯当时立即说明,与当时突生一个奇异想法,是有密切相连的关系,但是,真正归究起因,应该说是天意如此,对于鲁半班而言,倒不是人谋不臧。”
这一句“人谋不臧”,说得祁灵心头一震,立即说道:“听老前辈言下之意,鲁半班是早有预谋而来的么?那他如何能知道当今之世,只有老前辈知道一目大师的真正秘密?”
靳一原摇头说道:“他何尝知道老夫是晓得这项秘密的第一人?我说他人谋不臧,只不过是说他听到玉块秘笈的传说以后,所表现的那种急不可待的愚蠢行为。”
丛慕白在一旁插口说道:“老前辈!你当时到底有了一个何种奇异的想法啊?”
靳一原闻言呵呵笑道:“是老夫把问题扯远了,慕白这娃娃已经有了灼急的心情。”
说着话,他微微转侧回头,对着丛慕白说道:“当时的鲁半班,就和你娃娃现在一样,他是急于要知道玉块秘笈的下落,而且其灼急的心情,较之你今日,更要急到数倍,以老夫当时对他溺爱的情形而言,应该立即毫无犹豫地将我所知道的实情,告诉给他,但是,突然间老夫顿生一种感觉……”
祁灵闻言不由地脱口叹道:“老前辈在如此溺爱情形之下,竟然一反常例,没有立即告诉鲁半班,而且另生一种他样的感觉,这真只有归之为天意了。”靳一原点点头,也慨叹了一声,接着说道:“老夫当时突然感觉到,鲁半班随我习艺多年,尊师重道,恭顺有加,从来没有一点违逆之处,为何今日一听这玉块秘笈之事,便突然一变而为如此急躁失常,而且在言词之间,无形地流露了有欠尊敬之意?”
靳一原说到此处,又摇头微露一丝苦笑,接着说道:“其实老夫平素为人,极不注意这些俗礼,师徒之间,日常相处,尚有何恭敬有礼之需?但是,实在是由于鲁半班平日太过尊敬,而那一刻又太过失常,才使老夫起了诧异之心,止不住心里暗自忖想:难道鲁半班平日的二切,都是假装做作的么?如今重利当前,便禁不住露出了原形?”
丛慕白立即说道:“老前辈这个怀疑,是有道理的。”
靳一原苦笑说道:“如今是觉得这个怀疑有理,但是在当时老夫突然如此怀疑鲁半班,却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大失常态,我如何能对自己所钟爱的人,发生如此怀疑?但是,老夫秉性如此,一经想到,便要做到。”
祁灵说道:“于是老前辈便有一个奇异的想法?”
靳一原点点头说道:“祁灵说的不错,这个怀疑,使老夫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老夫突然想起,鲁半班随我习艺数年,他的真情真性,是否确是如此?是否确是表里如一?何不趁这个玉块秘笈的事,来对他试探一番。”
丛慕白说道:“老前辈当时如此灵机一动,为武林消弥了一切空前的浩劫,设若当时告诉鲁半班玉块秘笈的真相,让他得到了这部集武学大成的秘笈,天下生灵将何以堪?”
祁灵也接着说道:“老前辈当时试探鲁半班的情形,是否有如晚辈乍人飞来峰的今日?”
靳一原呵呵笑道:“祁灵!你娃娃还将这件事,耿耿记在心中么?”
祁灵红着脸摇头笑道:“晚辈何敢?再则也不致如此鼠肚鸡肠,何况老前辈相试于晚辈,只是对晚辈的考验,晚辈何致如此不识好歹?”
靳一原笑道:“老夫只是和你娃娃说句玩话罢了,其实鲁半班当时何需如此再三相试,仅此微微一点,便将自己本性暴露无遗,说来真是令人如今思之,犹有余忿与伤心!”
丛慕白问道:老前辈究竟是如何相试于鲁半班?”
靳一原说道:“当时老夫只随意地说了一句:五块玉块分别埋在五岳,如今年深月久,老夫也未必能记忆得清楚,好在老夫立意从此归隐山林,即使轻而易举得到这玉块秘笈,对老夫而言又有何益?是凡奇珍异宝,大抵都靠缘份,看来这本秘笈,与我无缘,随他去罢。”
祁灵闻言微有感叹之意说道:“鲁半班迷失心窍,当时一定是以老前辈这一段谎言信以为真。”
靳一原却长叹一口气,感慨万端的说道:“祁灵,你这句话有待商榷,老夫说的那话,前半段是谎言,后半段却是真情实在,一则我确是想要归隐山林,再则,我说这玉块秘笈要待有缘,何尝没有给鲁半班暗示之意?只可惜他当时那里还有心情,体会老夫这点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