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鹊巢鸠占 [6]
一席酒,因为梅香之死而草草完事,不过散席的时候,已快三更天了!
流光飞逝,没有带走人们的痛苦,因为痛苦全是人们自己制造的,其结果不论谁与谁制造痛苦,双方都得承受这痛苦的代价,确是毫无疑义!
于大海一帮土匪没有吞吃掉飞云堡,但飞云堡也蒙受巨大损失,单就挖坑掩埋尸体,就折腾两天!
堡主宗亮应黑衣姑娘要求,着人把她那头黑毛驴的四蹄换上新蹄铁,宗亮原坚持要送一匹良驹给黑衣姑娘,却因黑衣姑娘早与她那头毛驴有了感情,不忍抛弃而作罢,就连宗亮送她一程也被拒绝!
一众迁徙的难民全上路了,飞云堡的堡楼下,宗老夫人紧紧拉住黑衣姑娘,道:
“孩子,有一天你倦了,天下也太平了,千万记住飞云岭下的飞云堡,这儿就是你的家啊!”
黑衣姑娘眨巴着眼睛,不停的眨,为的是不把眶里泪珠滚下来,双手握住宗夫人,微笑着点点头……
突听宗亮低声道:
“姑娘真的姓黑?”
颔首一笑,黑衣姑娘跨上驴背,这才又道:
“我叫黑牡丹!”
于是,又见黑驴四蹄翻飞,朝山区更加荒蛮地方驰去……
“黑……牡……丹……一朵黑色的富贵花!”
日上三竿又见炎阳腾空,一座光秃小坡下,黑牡丹站在一座新坟前面,坟前石碑上刻着:
“义女梅香之墓。”
黑牡丹默默坐在坟前良久,良久……口中喃喃:
“就在你短暂生命的最后一刻,绽开如此令人难忘的花朵,啊!芳香的梅花!”
好大一声雷,雷声中挟着闪电,令人心胆欲裂,眼花撩乱!
好大一场雨,大雨点像小石头般敲的地面哗哗响,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不过老天终究还是没有塌,骤雨来的急去的快,半个时辰光景,又见月光自镶边的乌云堆里露出来……
雨过天没晴,因为方长仁家的大门,突然间被人擂的咚咚响,比之刚才的雷声还要响,响得令屋里的方长仁吃惊,更令方长仁那个刚过门不到三天的媳妇吃惊!
隔着一道小院子,方长仁在正屋高声问道:
“是谁呀!”
“开门!开门!”
“半夜三更,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
“快开门啦!”又是一阵擂门声……
屋里面一脸惊恐的新婚妻子红秀,双手挽住床边的丈夫急切的道:
“不要急着开门,问清楚再说嘛!”
冷冷一笑,方长仁拍着娇妻手背,安慰道:
“这光景不开门成吗!”挽着腰带,顺手摘下床头挂的宝剑,方长仁对披衣而起的妻子一笑,道:
“你可不要出来,一场雨院子里全是水,连灯也不要点,我去看看是谁在造我方长仁的反!”
于是方长仁走出他的小小洞房,踩着院子里雨水,而到了大门后面。
“外面是谁?”
“府衙捕头马长江!”
“真的是马捕头吗?”
“难道方贤弟听不出我的声音?”
嗯,不错!是马捕头的声音,自己结婚当天,马捕头还当面同自己举杯祝贺呢!
急急的拉开门闩,门尚未完全打开,就见黑蛇腾空一闪,哗啦啦铁链抖动,那么迅速的套牢在方长仁的脖子上,一松一紧,几乎令方长仁的脸红脖子粗!
“马捕头这是干啥子?”方长仁自觉反抗已迟,反应不及,一险惊悸莫名的问着迎面站立的捕头马长江。
“贤弟你犯案了,而我马长江也自觉看瞎了眼,会把贤弟看成正人君子。”
方长仁更惊,急问道:
“马捕头你何不说清楚些!”
冷然一笑,马长江道:
“不用我说清楚,倒是等一会你在大人面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就成了。”说着,马长江一把夺过方长仁手中的宝剑。
于是方长仁这才看清楚,大门外除了马长江以外,少说也有二十几个捕役,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个大门堵得水泄不通,远远的还有几个弓箭手!
方长仁心里明白,这些全是在对付自己的,不由一声苦笑,道:
“马捕头不觉有些小题大作?”
“要脑袋的事情还算小事!”就见他手一挥,高声道:
“走!”
“等等!”方长仁一挺胸,双脚丁字站定,剑眉一挑,星目暴睁,道:
“可否让我交待几句?”
马长江道:
“血腥事情,最好别叫弟妹知道,一切我自会替贤弟张罗,你只管专心打这场官司吧!”
于是方长仁被一众差役连拉带拥的离开了方集,四更天他已在南阳府衙的那个大牢里,一夜之间从花娇柳媚的娇妻怀里莫名其妙的被打入大牢,真还以为在梦中呢!
不旋踵间,南阳府衙的文案师父,三脚两步,慌慌张张而又面色凝重的来到大牢里。
狱卒举着油灯,陪在文案师父身后,方长仁一见,早冲过铁栅边急切的道:
“表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把表弟我抓来!”
一声无奈的长叹,那文案师爷以袖拭泪,道:
“赤眉贼在山里造反,昨日抓到几个,不想他们把你诬蔑里面,说你同赤眉贼有牵连呀!”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同山贼打交道来着!”
“我也不相信,只要没有这回事,表哥自有办法。”他又是一声叹息,道:
“不要说我们是表兄弟,单就一年前我从大山里逃出来只身投靠到方集表弟家中,表弟不但收留我,还帮我谋了这个差事,想想看我会袖手不管吗?”方长仁摇头道:
“过去的事别提了,倒是目前表兄得替我去方集家里,别叫你表弟妹太担心事!”
“那是应该的。”说着,又交代狱卒好生侍候,这才悲伤地离开大牢。
天才大亮,西关府衙里的惊堂鼓已被敲得咚咚响,碎而乱的脚步声在大牢附近奔走着,早把大牢里的方长仁吵醒,而方长仁也才在天快亮的时候瞌上眼。
抓住铁栅外面望,方长仁什么也没有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