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1]
“巴峪关”,是由陕入川的必经要道。
入川要不走“巴峪关”,那就得翻“米仓山”,越“大巴山”
了。
“巴峪关”虽然只是一个关口,但由于来往川陕所必经,所以这儿酒肆客栈颇多,谈不上林立,至少也有十几家。
这一天,黄昏时分“巴峪关”来了三个少年人。
三个少年人,一个青衫潇洒、俊俏风流,一张俊脸儿白里透红,吹弹欲破,模样儿像极了谁家的大姑娘。
一个全身黝黑,人黑、衣黑,找不出一点别的颜色,要有,那该是咧嘴一笑时,那口白净而发亮的牙齿。
这黑衣少年浓眉大眼,相貌极其英武,再加上那精壮结实的身材,更令人觉得他浑身都是劲儿。
最后一个,就令人不敢恭维了。
那是个身材瘦小的要饭小叫化,头发像刺猥,又像一蓬乱草,肤色也够黑的,但他这黑不是真黑,而是油泥满布!
有一点,倒满可爱的,他有一双乌溜溜直转的大眼睛。可爱是可爱,可也令人头痛,因为他那双漆黑发亮的大眼睛中,透着机灵、刁黠,还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味儿。
活脱脱的三块活招牌。
这三位哥儿,是令每个武林人物见了头皮发炸,比见了鬼还怕三分的“三小”,能使天翻、使地覆的三小:“玉麒麟”诸葛灵、“铁狮子”小黑、“铜金刚”小虎。
哥儿三位一进“巴峪关”,关口旁站起了个要饭叫化子,托着破碗儿,提着“打狗律”,横里迎了上来,堆笑点头:“公子爷,行行好,赏几个吧,好心有好报,明年准可讨房标致好媳妇儿,后年就可抱个又白又胖的小小子。”
小黑、小虎没在乎,小黑是有自知之明,人家那“公子爷”
三个字儿,可不是冲着他说的。
小虎是直愣愣的硬“汉”,不喜欢这一套。
玉麟麟诸葛灵可脸红了,探怀掏出了块碎银丢在破碗里,小叫化乐了,眉飞色舞,冲着诸葛灵龇牙笑道:“公子爷到底是个好心人,小要饭的包管好事成双。”
诸葛灵脸又一红。
小叫化弯弯腰,走了,临走又冲诸葛灵挤了挤眼儿。
诸葛灵望着小叫化背影,皱眉摇了摇头,然后,转向小黑:“小黑,你这位同门损得很,你去!”
“哈!”小黑霎霎眼,咧嘴笑道:“损人的竟也怕人损了,我去就我去,反正你‘玉麒麟’是从来对我最照顾唯有好差事儿才轮到我。”
转身一溜烟而去,眨眼间没了影儿。
诸葛灵跟小虎可没等他,径自缓步向关内行会。
移时,便见小黑由前面拐角处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
看脸色,诸葛灵猜透了八分。“是缩在那儿么?”
小黑点头笑道:“一个露了头儿,另一个还不知缩在哪儿。”
诸葛灵道:“露了头儿的现在如何?”
小黑道:“不知死之将至,正在‘十里铺’大吃大喝呢。”
“‘十里铺’?”小虎瞪目问了一句。
小黑霎了一下大眼,笑着说:“前面拐角处,酒帘儿高挂的那一家。”
小虎点点头,转过来望着诸葛灵。
诸葛灵眉锋一皱,道:“小虎你去盯牢他,先别下手。”
小黑瞪大了眼,道:“怎么,厚彼薄此,我呢?”
诸葛灵望了他一眼,道:“三叔叫咱们擒贼成双,现在只一个露了头,他们认识我,你这要饭的能进去大模大样地吃喝么?”
小黑伸伸舌头,龇牙笑道:“行!有你的,‘玉麒麟’,别瞪眼好不?我没说不听。”
诸葛灵道:“听就乖乖的跟着我,少动歪念头,要不然弄砸了,三叔那儿你去顶。”
提起三叔,小黑立时没了脾气,傻了脸,一声没吭。
小虎一个人儿放开大步直向前面拐角处行去。
拐角处,酒帘高鬲挑,三个大字“十里铺”。
迎风招展,要在大白天里,老远就能瞧见。
说起来可怜,“十里铺”并非什么大酒肆人酒楼。
而是在路旁,凑和着几株柏树,搭盖成的一间茅屋。
其实,说它是茅屋,不如说它是竹屋。
因为,只有屋顶是茅草,四壁全是竹子夹的。
陈设虽简陋,可还干净,而且也很凉快。
小虎毫不犹豫,大步向前走去,门口停步,向内望了望,座头不多,却差不多上了满座。
除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外,其他的都不像武林人物,虽然差不多满了座,可并没像一般酒肆那般呼喝热闹,几乎每个酒客都是低头吃喝着。
小虎站在门口,挡住了半个门,满屋酒客都没在意,只有那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投来一瞥,随又低下头去。
小虎找的就是他,也巧,只有他身旁还空着两个座头。
这“十里铺”不像一般吃喝处所,客人上门,老远就满脸推笑,躬身哈腰地迎了出来,一个劲儿地往里让。
他们这儿没人理,要吃要喝就自己进去,自己找地方坐。
目的不在吃喝,小虎没在意这些,举步跨进门,走向空座头。
空座头紧靠在角落里,左边隔没几步,就是那位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他吃喝时倒还安稳。
小虎刚坐定,便有人扯着嗓子呼道:“喂,那位,要点什么?”
“那位?”别人都正有吃有喝,桌上有酒有菜,这“那位”二字自然指的是他,小虎皱了皱眉,应道:“随便。”
绝人碰上妙人,够味儿。
想必是被这一句“随便”难住了,那人半晌才又呼道:“那位,你随便说两样好么?”
小虎又皱起了眉头,但旋即灵机一动,指着那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桌上说道:“我不知道你这儿卖些什么,这样吧,就照这位桌上的,也给我来上一份儿好了。”
这句话,立时引起了反应。
彪形大汉满脸横肉一抖,抬眼望了过来,目光令人难以领会,不过有一点很明显,那是惊。
小虎说完却将头转向了一旁,没瞧他。
彪形大汉那一双牛眼在目眶中转了转,拿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干,抹抹嘴,抄起桌上的一只酒葫芦,站了起来,丢下一块碎银,向门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