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6]
小宴只宴请一人——常子开。
终于,佳肴已空,美酒已尽。
常子开方带着那种英雄末路的苦苦一笑,开口:“门主,多谢您丰盛的招待,但属下还是一句话,属下并未泄密。”
说着他已抽出怀中匕首,疾往心窝刺去。
“总管——”
公西铁剑突见惊变,立时出手击落常子开手中匕首,急道:
“总管你这是干什么?”
“死。”常子开冷静地回答。
“死?”公西铁剑疑惑,“你为何想死?”
“泄密。”
“泄密?”公西铁剑道:“你刚才不是说过你没泄密?”
“不错。”常子开哑然一笑,“我活着就是泄密,我死了就不算是泄密。”
他已说明以死来证明他并未泄此秘密。
公西铁剑闻言哈哈大笑:“总管,你果然是我得力助手,死不得!死不得!”
常子开默默无言。
“泄密的人是我!”公西铁剑很得意地说:“这事与你无关。”
常子开仍是默然,他不知此言是否是公西铁剑为了安抚他而说的话。
公西铁剑笑得更暖昧,道:“我知道你不了解其中原委,但事实上消息却是我故意走露的。”
“当真?”常子开以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嗯。”公西铁剑道:“这次行动最主要目标是‘水晶门’,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接着他将一切经过说出!
原来他有意要挫“水晶门”锐气,是以决定攻打“霸王庄”,而将此消息走露给柳阴直,然后想以“霸王庄”之力量和本身实力将“水晶门”给吞噬,没想到潜在“霸王庄”之奸细竟不能把握契机,传递正确情报而功败垂成。
难怪当时公西铁剑会如此惊愕而不甘心。
公西铁剑说完后,又道:“我知道你心中定为此事忐忑不安,但为了第二阶段的保密措施,我不得不如此作。”
常子开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一股死里逃生的喜悦已涌上心头,但身为总管的他,总不能如此情绪化——方才想死,现在又笑。
他感激拱手道:“多谢门主,否则属下真是百死莫赎了。”
事情一说开,两人之间的芥蒂亦随之消除,公西铁剑道:“就以此酒席,聊表对你的愧疚,希望你能接受才好。”
常子开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站起道:“不敢。”
公西铁剑心知“芥蒂”已除,方自道:“你可知时下以何种事为重?”
常子开不假思索就道:“追击‘霸王庄’及‘水晶门’余孽。”
公西铁剑笑着直摇头。
常子开诧异:“门主……”
公西铁剑笑道:“你说的并没错,若平常,这是最重要,但现在有一件事更重要。”
“何事?”常子开希冀地问。
“找寻小小君下落。”
“他没死?”
“没有。”公西铁剑加强语气地说:“受了伤,但没死,他是头受了伤的老虎,我想再也没有任何事能比此事更重要了。”
不错,如若不趁小小君受伤之际将他铲除,将来之后果恐怕不是任何人所能预料的。
常子开也知道此事之严重性,立时调派人手,不分昼夜搜索大江南北。
奇怪的是——小小君那伙人就此如雾般消失武林,无迹可寻。
浣花他们隐居于飘渺之灵山里,当然让人无法找着。
而小小君却蛰伏于天下最神秘地方之一的孟乌龟巢穴,就算整个江湖被翻过来,也未必能摸到乌龟巢一丝半角。
孟乌龟永远让人觉得他是够朋友的朋友——
因为他只有他一个朋友,所以他永远珍惜他这份友情。
这些天来,他那种日夜不眠不休的照顾,就算浣花亲自照顾也未必能比他周到。
清晨,天刚破晓。
孟乌龟必定搬进一花盆,盆上植着小小君最喜爱的百合花。
这秘密只有孟乌龟知道,连浣花也未必知晓此事。
有一次聊天,小小君曾说:“我喜欢百合,因为它纯洁得像一位少女……我喜欢它与世无争的个性……空谷幽兰也是,但它却被一些俗人玷辱了……兰本无价,而那些鄙俗商人……我还是较喜欢野百合,它是属于天地间的……”
孟乌龟记得很熟,也用得很恰当,百合花虽植在盆里,却依然洋溢着春天淡雅气息,含着白露,滴滴见情,一种让人清新怡然的感觉充塞着整个竹屋。
小小君看不见,却喜欢抚着百合花上之小水珠,一滴滴浸润它嫩白肌肤,他就能感觉出小百合活得十分美好。
这许多天来,抚触小百合也许就是他最感欣悦的一件事。
他本有许多人,许多事该想,但他却不愿意想也不敢想,残酷的事实使他对一切都已不再存有任何奢望,他只希望自己能像小百合一样平静地过着。
然而有些人命中注定就得滚打红尘。想抽身,谈何容易?
他就是这种人。
因为他本是不平凡的人,纠使现在趋归于平凡,然他还有一大堆不平凡的朋友,比如说孟乌龟就是其中一位。
孟乌龟静静走了进来,几天的劳累也使他消瘦了许多,但他那对如鼠般的眸子,仍是闪烁非常,可见他不停地在动脑筋,而现在最让他头痛的莫过于如何使小小君恢复信心,使他重见光明,可惜他想破了头,绞尽脑汁,仍是一无所获。
因为小小君自始至终都不愿听他谈及此种事情。
“李歪歪你今天精神很好!”
他总是笑口常开地向小小君谈话,只希望能博得小小君笑颜顿展。
然而小小君的反应一如往昔,木讷而立,连嘴角都没有动过,全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里。
孟乌龟没趣地搓搓鼻子,无奈道:“真是老天无眼。”走向竹桌旁,又道:“肉粥凉了,你食用吧!别饿着了!”
“谢谢你……”小小君怀有歉意地回答。
孟乌龟牵着他左手,将他引到桌前坐了下来,并替他盛粥,道:
“给你说了多少次,你总是不信……容老爷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