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7]
小小君截口道:“老乌龟我们别谈这个好么?”
孟乌龟白他一眼,憋不住,叫道:“不谈这个谈什么?看你整天死气沉沉,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
小小君嘴角微微抽动,神情转为悲怅。
孟乌龟立时感到话说得重了些,赶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你变成如此,大家都很难过。”
小小君淡然道:“我知道……”
孟乌龟替他盛粥,小小君也在静默中缓缓将肉粥嚼咽入腹。
“你想你将如何安排你自己?”孟乌龟问。
“我还能有什么安排?”小小君怅然道:“也许这就是我以后的人生吧!”
孟乌龟眼眶微红,紧捏着小小君肩头:“不会的!你会复明的。”
小小君落寞一笑。
孟乌龟又道:
“就算你心中如此想,你也该想想浣花和醉鱼,他们依然天天盼你回去。”
“浣花……”小小君忍不住心灵悲怅,眼角又渗出泪水,双手捏得青筋涨如藤萝。
“你该回去看看她。”
“我能吗?我……”
“能!”孟乌龟道:“你的眼睛只是受伤可以医好,但如果你就此走入象牙塔,任何人都不会原谅你。”
小小君手足无措,叫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没什么办法,你一定要回去一趟。”
“回去?”
“不错,现在你已完好如初,就算你不愿让浣花知道你眼睛受伤,你还是可以装,可以隐瞒。”
“我能吗?……”
“能!小小君无所不能!”
“我……我……”
“不要再犹豫,除此之外你无可选择。”
“我……唉!”小小君终于叹口气:“我又该如何装?如何隐瞒呢?”
虽然“叹气”是有种意志消沉的成份存在,但有时也是一种改变立场的征候,见着小小君叹气,这无疑给了孟乌龟一剂爽心剂,登时使他欣喜若狂。
他不敢相信叫道:“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只要你答应,其他的包在我身上!”
一个多月来,浣花他们全在灵山,全然与世隔绝,否则他们必定会听到有关小小君以及霸王庄之传言。
众人在山中呆闷了,总是会泛舟以消磨时间。
船在层层白雾中穿梭,不带一声音息,静静地随波轻荡着。
浣花心灵自失去小小君踪迹后总是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尽不踏实,望着那张小小君时常躺卧之逍遥红绒大椅,有说不出之怅然。
琴音已起,铮铮琮琮不绝于耳,淡漠中充斥着悲戚,幽雅中含着哀怨,任何人都可听出她的琴是为小小君而弹的。
“日落三更空切切,轻风不逝竹凄凄,一盏残烛挥不尽,子规又啼五更天……在何处?长相思,襟含泪,无言时,红颜将尽,琴将残,不见依人归……”
歌声如雾随风吹飞,浓浓思情牢牢系着人心,让人闻之则凄怆不能自制而郁郁悲戚,甚而不能忍受那份惆怅而轻洒泪珠。
船,依然在雾中飘荡。
人,依然轻歌不止。
他们在等,等小小君的人影、笑声,等小小君的一切。
船,依然在飘,一艘却变成两艘,在雾里若隐若现,但却瞒不过整日目不转睛朝湖面搜寻的佳酒。
“小小君?”佳酒急叫,不敢相信地叫:“小小君李大哥回来了!”
她的话惊动了船上的浣花和小凤,也许连潜在水里的路挂斗也有所闻。
“你们看!”佳酒急忙指着那艘朦胧的船只,欣喜若狂:“李大哥回来了!”
“在哪里?”浣花朝着湖面瞧去。
“那!那边有一艘船!”
果然,她们都没猜错,再也不会失望了。
“喂!我来啦——”
孟乌龟那老人童子声已叫起,任何听过一次他叫的声音就不会再听错第二次。
“是孟大叔?!他回来了?!小小君——”
浣花已雀跃地不停向那艘船招手。
小小君心灵已有了准备,虽然方才曾受浣花琴音影响,但他必须敛起悲戚心灵,否则将功败垂成。
孟乌龟细声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小小君微微点头,经过孟乌龟一番整理,他已如往昔般神采奕奕,只是目光稍微呆滞罢了,孟乌龟交代他眼球要多转,如此就无破绽了。
船将靠近,浣花又急切地叫起,小小君含笑回答:“浣花是你吗?”
“真的是你?”浣花不敢相信地已渗出泪珠,急道:“是我,我……我在等你!”
一句话道尽了无尽相思之苦。
佳酒和小凤亦倚向船头,喜不自胜地迎向小小君。
孟乌龟笑道:“来啦!赶快准备酒菜,我累得很,喝个两杯该不为过吧?”
他有意冲散这股愁怅气氛。
“我去准备!哇喔——”
佳酒高兴得直叫不已,已鱼贯往舱内奔去。
船已靠妥,小小君步下,很自然地想往那张逍遥椅走去,然而浣花却情不自禁地扑向他怀中。
“浣花……”
小小君知道她在流泪,挽起袖子轻轻替她拭泪。
浣花泣声道:“我好想你——”
小小君心头宛如利刀剐心,却不能发泄,强颜而笑,安慰道:
“我不是回来了?”
离愁情绪发泄过后,浣花方觉自己失态,玉腮不由泛起红云,赶忙挣离小小君怀抱,娇柔道:“你们去了哪里?”
小小君笑道;“关外!”
被浣花这么一弄,他也不知道逍遥椅在何方了?心头兀自着急着。
还好孟乌龟及时走上前,笑道;“坐着聊,我们要谈的可有十几箩筐哪!”
拉着小小君,他已将他带至逍遥椅上。
小小君自然地坐下,先聊了些闲话,方自发现船上还有他人,他问:“可是……可是……”他已朝小凤望去,急得说不出口,深怕行迹败露。
孟乌龟马上道:“小凤姑娘也在船上,她眼睛看不见,是以没给你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