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蛇牢一怪 [8]
笑声一直不停,而且愈来愈烈,玉麟甚感诧异,不知这怪人狂笑不止,是何用意?
笑声忽而高昂,忽而低沉。高昂时,如怒涛骇浪,潮涌排岸,万马行空;低沉时,如潺潺溪流,呜呜咽咽。又如孀妇夜叹,如泣如诉,无限幽怨!
大约笑过盏茶时间,玉麟犹自摸不清这怪人究意是在搞什么鬼名堂,心想:你能笑,干脆叫你笑够,再送你到鬼门关不迟。
忖念间,无意中掠了身旁的苏玉娇一眼,只见她面容惨白,两手微微颤抖,额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双目紧闭,上齿紧咬着下唇似是拚命运功,抵御一种外力的袭击。
玉麟睹状,心中骇然,已自醒悟,原来红发怪人的狂笑,乃是一种伤人的无形功力!
半点不假!红发怪人,此时正在施展他苦修数十年而成的“蚀魂毒音”。
他这“蚀魂毒音”至为歹毒,是用内家功力,将蓄炼于丹田之内的一种纯阴毒气,藉声音送出,伤人的程度如何,乃决定于炼此毒功之人的内力修为;内功愈高,伤人愈重。
然而,这并不是绝对的,而是要看被袭击之人内功深浅而决定之。内功深,则抵抗力强,受伤则轻,反之则重;可是内功已臻大乘化境之人,则此“蚀魂毒音”便完全失去作用。
这种“蚀魂毒音”一经震入耳膜,受袭之人,直如万蚁钻心,逐渐五内碎裂,终则化为一滩脓水,尸骨不见,可以说歹毒已极!
苏玉娇幼受庭训,复经黄山老尼——无极大师十年浸淫,内功修为,已可列为江湖上二流高手,因此,她在初听毒音时,尚不知觉,但不一会便感不妙,如非及早运功抵拒,此时恐已难逃一劫。
饶是如此,此刻,已渐感内力不支,毒音攻向内腑,心中难受已极!然而,她情知这是生死关头,绝不能稍懈。否则,必不堪设想!
玉麟睹状,虽心焦如焚,但当此生死关头,又不敢惊扰她。否则,她正运功吃紧之时,一经惊扰,很可能走火着魔。可是总不能眼看她那痛苦的神情,让其忍受下去。
情急智生,他迭忙掏出“万应灵丹”捏了一粒,将苏玉娇紧咬的牙关撬开,送进她的樱唇。
哪知这一来,反使苏玉娇正在吃紧关头,松了一口真气,娇躯一晃,便瘫痪在他怀中,似已昏迷过去!然而,正因如此,才保全了她的生命。这是后话,此处搁下不提。
且说玉麟一见苏玉娇昏迷过去,情知受伤严重。悲啸一声,招来狒狒,示意它守护,自己则纵扑红发怪人,一出手便是“金风送爽”,凛冽寒风,迳自撞去。
红发怪人正自施展毒音,突见玉麟跃身扑上,一出于就是万钧劲力袭至,心中一愕,暗道:“这小子敢情是临死拚命!”他哪里会知道眼前少年,是一位迭遇天缘人力而造成的一朵武林奇葩,“蚀魂毒音”对其根本毫无效果呢!
红发怪人心中忖度,脚下可不停留。在感到玉麟掌风奇寒怪异的刹那,挫腰、蹬脚,“平步青云”拔起三丈多高,半空里一式“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往旁飞出老远,然后“玄鸟划沙”,飘然落地。
玉麟自出道以来,虽则迭遇高手,然而具有这等轻功高超身法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是以,一招未中,心下微凛。
然而他岂肯让他轻易脱逃?遂拧腰,长身,急如旋风似的复又追扑而上。
红发怪人身形甫落地面,见玉麟复又扑来,且在半空中竟能向其呼呼劈出劲力万钧的两掌,这种超人武功,几曾见过?
他哪敢硬接,迭将身形往旁滑出一丈,让开来势,默运毒功,力聚双掌,待玉麟身躯落地,暴喝一声,蓦起发难,“推波助澜”,挥出两掌。
劲风中挟着奇臭难闻的气味,排山倒海般向玉麟撞到。
玉麟此时已然怒极,自顾不了那么许多。迭忙摒住呼吸,运足九成真力,招化“推窗见月”,迎拒红发怪人劈来掌劲。
“轰隆”一声大响,两股劲风相触,空气回旋中沙石乱迸,林木摇动。
红发怪人闷哼一声,一条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往后飞去。玉麟身躯微晃,原地未动。
玉麟正在惊愕对手何以竟会如此不济?却瞥见那红发怪人飘飞的身影落地后,接着又是几个起落,便脱离了他的视线,没入黑暗中。
嘿!这老怪敢情未曾受伤。玉麟犹自忖度是否追赶他时,霍然警觉黑衣教主褚呈祥还未离去,随即反身跃回,几个起落,来到苏玉娇原来倒卧之处,环顾一遍,不禁大骇!
此时,不但苏玉娇人影已杳,黑衣教主亦失去所在,而守护苏玉娇的白猿狒狒,竟亦不知去向。
山风啸嗷,星光黯淡,晨曦微露中,伫立于山峰上的这位白衣少年,感到一阵空前未有的悲伤迷惘与孤独,扑簌簌落下两行英雄之泪!
白猿秀士玉麟正在万分悲怆,迷惘之时,天已初露曙光。空山寂寂,他已不知何去何从……
忽然,他竟引吭长啸起来,想藉以发泄胸中块垒,哪知在一阵山响谷鸣,余音回荡未绝中,隐约传来白猿狒狒的厉啸。
那啸声虽然极低极远,然而,玉麟的耳目何等灵敏,已自辨清啸声方向,心中一喜,迭忙施展绝顶轻功,流矢也似,迳向啸声急驰而去。
也不知跨过多少条深涧,越过几许峻岭高峰,那啸声已越来越近,但是仍然看不见狒狒的影子!
玉麟在急驰间,骤闻身前不远处,呼噜声响,仿佛雷鸣,似为一道水势湍激的涧流。于是急纵前去一看,果然所料不错!
此时,已红日东升,视野清晰。但见面前深涧横阻,阔约廿几丈,水势由高处下泻,汹涌如万马奔腾。两岸陡削,蔚为奇观!
深涧对面竟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绝壁。玉麟正自审度眼下形势,狒狒的啸音又从削壁的那边传来。
他对于狒狒性情至为透澈,如非遇到强敌与急难,绝不会有此厉啸。是以,焦急中真气凝聚,施展开“凌空虚渡”无上轻功,直向对岸飘去。
只是电光石火间,他已点足对岸削壁上突出的一块岩石,然后一提丹田,真气复聚,两肩微晃,双臂伸张,一式“鸿飞九天”,像只白色大鸟般向壁顶飞去。
他双足刚刚着于峰巅,便一眼看见山峰那边的半腰中,赫然一座规模宏大的庄院,心想那必是黑衣教总坛的所在地——飞云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