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火青狼堡 [4]
又歇息了一会,才又到塞北观音的房里去,轻轻地推开房门一看,塞北观音睡得正熟,鼻息咻咻,脸色也比先前红润得多了,知已无大碍,忙退出房来,见时间也已不早,即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阮天铎第二天醒来,心中惦念着塞北观音,不待盥洗,即赶过塞北观音的房里来,果然天都老人的九转神散奇效无比。经过一夜的休养,塞北观音竟能坐起身来了,阮天铎进房时,她正坐在床上擦身,本来么?女儿家最爱干净不过,怎容得满身血污,大概她趁阮天铎尚未醒来时,即已命伙计的打水来洗擦了。
阮天铎因有昨晚和塞北观音肌肤之亲,竟想不起避讳,他这一硬撞进来,把个女中豪杰的塞北观音,羞得满脸通红,忙不迭掩胸拥被,阮天铎兀自不觉,说:
“小心,别擦着伤口了,让我看看,也该换药了。”
别人这样还羞得来什么似的,他竟要看看,而且迳向塞北观音的床前走去,塞北观音就不但羞,而且急了,急促的说:“你,出去!”
阮天铎一楞,心说:“怎么了,我来给你换药,怎地赶我出去?”
但见她急得什么似的,虽是满心不高兴,也只好掉头就走,那知他尚未走到门边,却又听得塞北观音叫道:“喂!回来,把药给我。”
阮天铎不由一攒眉,心说:“大概女孩儿都是这般的。”
你道他为何这么想,虽说阮天铎不十分懂得温情,但和那薛云娘从小在一块儿长大,薛云娘总是任性十分,从不让他半点儿,不高兴时赌气撇嘴,高兴时呢,任她呼来使去。
说得好听点,大概爷们都喜欢这个调调儿,说得不好听呢,可是男人的劣根性,阮天铎还是真听话,回转身来,但却不掏药。
说:“你自己能上么?”
塞北观音脸又红了,红得来像玫瑰,杏眼儿一翻,嘴儿一撅,说:“你别管。”
阮天铎没奈何,从怀中出药来,赌气连瓶儿也扔给她,说:“看你肩背的创口怎么上药,不管就不管。”说罢掉头就走。
他这么一说,果然把塞北观音问住了,不得已,又在他身后叫道:
“回来,你这人,既知我背后不能自己上药,怎又走了。”
阮天铎心说:“要我走也是你,要我回来也是你,娘儿们可真难侍候。”
心里虽是这般说,但还是回来了,走到床前,塞北观音已侧身卧倒,把粉脸儿深深地埋在枕头里,这就是俗话说的,叫做掩耳盗铃。
阮天铎给她换好了药,说:“好了,现在你自己换啦!”
塞北观音白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药瓶。阮天铎回身,一眼瞥见床头一堆血污的衣服,知是塞北观音换下来的,心想:
“我何不趁这时去给她买一身衣服。”
阮天铎回房带上散碎银子,就上街而去,今天这明德大街和昨儿的情形大不相同,不要说那些三山五岳的好汉踪迹不见,而且行人少得出奇,固然时间还早,天气又冷,但仍看得出,这张垣的人怕事,没有要事的,能不出来就躲在屋子里了,从这情形看来,不问可知,青狼堡是毁了个彻底。
阮天铎估量着塞北观音的身子,给她买了两套衣服,顺便捎了点儿吃食回来。
塞北观音见他大包小包的送进房来,不由感激地对他一笑,即没说什么。
从这天起,塞北观音足足在福隆居养了三天伤,这其间,阮天铎被塞北观音请求,四出打听她爹爹铁飞龙的下落,但除了仅仅知道铁飞龙并未丧命外,却再也探听不出什么来,阮天铎并且还为她去过一次青狼堡,但除了仅剩下一片瓦砾,竟连半个人影皆无,青狼堡庄客,和铁飞龙的手下徒党,也正合了一句俗话,树倒猢狲散,躲藏的躲藏,隐匿的隐匿,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来,知道这情形,不但塞北观音伤心,而且阮天铎也十分感慨。
到了第五天上,塞北观音不但伤完全好了,而且落了疤,伤口连一些儿痕迹皆无,这五天来,除了出外和睡觉,阮天铎都守在塞北观音房内,陪伴着她,渐渐地觉出塞北观音与胡锦雯,有甚多相似处,不但容貌长得像,而且性情儿也是一般纯真、活泼。
阮天铎曾暗中把她们两人作着比较,觉得唯一有差别的,还是她两人的眼睛,胡锦雯更显露凌厉的英芒,这塞北观音,却目光柔媚,柔似水,媚似蜜。
其实阮天铎何曾知道,塞北观音亦是巾帼女杰,女中丈夫,世间上有一种东西最是厉害不过,称得起无坚不摧,百炼精钢碰着它,也会变作缠指柔,那就是情爱,塞北观音在这口北荒凉之地,何曾见到过这般俊美人物,讲性情,讲心性,论武功,论人品,比铁飞龙交往的一般江湖人来,那就好比星星与月亮,说他是鸡群之鹤,当空之月,一些儿不夸张,何况塞北观音这时已满十七岁了,情窦已开,又和他伴守了五天五夜,更加有救命之恩,疗伤之情,床前问暖,饥渴伺意,起坐扶持,软语慰藉,饶你塞北观音是百炼精钢,岂还不变作缠指柔。
而且,何况,女孩儿家的身子何等珍贵,塞北观音不但在阮天铎面前裸露过,疗伤时有过肌肤之亲,而且,而且,那女人家最最隐私之处,连对自己的父母也不能显露的方寸之地,阮天铎不但眼光接触过,冤家,而且他那手儿,他的手儿,并且触过、摸过。
那年头儿,若是一个未曾出嫁的姑娘家,无意中对一个男人作了并不如这般彻底,而仅是保留又保留的暴露,若是不嫁给他,唯一的的一条路,就是自尽。
你想,有以上的这些缘故,那塞北观音对阮天铎,就不仅是感激,爱恋,简直就是非阮天铎不嫁了,但这心思她怎能说得出口。
不但说不出口,而且还在形迹上十分矜持,只有她那目光,却再也无法掩饰,因此,你说罢,塞北观音的目光,怎又不柔似水,媚似蜜。但阮天铎这傻小子,都懵然不觉。
且说阮天铎见塞北观音铁若兰伤已大好,这几天来,他早已心中焦急不耐,只是塞北观音的伤势未好,不便表露,这一见她大好了,哪还等得,就说:
“铁姑娘,我们几时动身。”
塞北观音听他这称呼,先就不悦,嘴儿一撅说:“要你别这么叫,你偏不听话。”
这姑娘两字,是古时对未出嫁的女人尊称,有似现今称的小姐,阮天铎一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