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悟生善念 半瞥起邪心 [3]
恶扁鹊说道:“是啊!因为你几乎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圈,而且困在白云壑许久,所以你越发地觉得世界美好了。”
夏心宁才想到这位老哥哥在白云壑困守如此年深月久,其心情是沉重的。他连忙将话岔开说道:“这个石洞不知是哪位前辈设计的,真是匠心独运,鬼斧神工。”
恶扁鹊摇摇头说道:“老弟!你看那下面来的两个人是谁?”
夏心宁果然凝神向下看去,下面隔着一层薄薄的云雾,相去很远,但是夏心宁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正是他当时走向石洞的一条河溪。
溪水中正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溪水慢慢地走过来。
从前面那人走路的姿态看来,令人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因为来人都是低着头缓缓而行,看不清面目。
夏心宁心里暗自忖道:“真的是他么?真的会被我料中么?”
他在仔细地凝神察看,突然他发觉身边的恶扁鹊情形不对,仿佛是浑身颤抖地震动了一下。
夏心宁转过头来看时,只见恶扁鹊颈子伸得长长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盯视着下面,突然他向夏心宁问道:“老弟!你说的当初诓你来到白云壑上,将称推到壑底,抢走你的银剑的老家伙名叫苟癞子是么?”
夏心宁对他如此突然一问,有些奇怪,他忙着点点头。
恶扁鹊又问道:“老弟!你当初没有详细地告诉我,他是不是身上背着两个大葫芦?他是骑着一匹又瘦又干小毛驴?”
夏心宁点点头。
恶扁鹊突然伸手向下指着说道:“老弟!你看那是什么?”
夏心宁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他不觉也为之精神一震,因为他这才看到走在前面那个人,身上背着两个圆丢丢、光闪闪的东西,那不正是大葫芦是什么?
夏心宁这一瞬间,真叫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几乎要跳起来叫道:“老哥哥!正是他,正是那个无耻的苟癞子,我们立即下去,我要问问他为什么抢去我的银剑?为什么要将我推到万丈深壑?我要将他……”
他忽然停顿下来,看着恶扁鹊,只见他的神色大异,浑身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显然他在情绪上,有极大的激动。
他忍不住惊讶地问道:“老哥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恶扁鹊突然流下眼泪说道:“老弟!你知道这个苟癞子是谁?”
这一下给以夏心宁的惊诧,真不下于当初在白云壑底发现了师祖的蓝衫。
像恶扁鹊这样老于世故,在石洞中过了十几年孤寂生活的人,情感早已经麻木了,居然还会流下眼泪,不能不谓之奇迹。想必是伤心伤到了极致,否则断不致如此。
夏心宁在震惊之余,惊问道:“老哥哥!这苟癞子出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的仇人。”
恶扁鹊擦去脸上的泪痕,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弟!他是你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当初我和你老弟一样,同样地被他诓至黄山,推下白云壑底,我因此跌断了一双腿,更令人此生难忘的,另外一个人却由此了却自己的残生。”
夏心宁意外而又同情地叫起来,他伸手握住恶扁鹊的手,沉声说道:“老哥哥!那个人是……”
恶扁鹊拦住他说道:“我们下去吧!他们一定可以找到石洞里来的。”
他们两个人又回到藤网兜里,很快地滑到洞底,恶扁鹊双手一按,跃回到四轮车上,他突然用手一把拉住夏心宁,认真地说道:“夏老弟!我有一句很不中听的话要问你。”
夏心宁说道:“老哥哥有什么话,尽管问在当面,何必有什么顾忌?”
恶扁鹊点点头说道:“以老弟自忖,能在老哥哥手下走几招?”
夏心宁哑然笑道:“老哥哥原来是怕小弟功力不够,不敌来人,以致临阵出丑是么?”
恶扁鹊说道:“以蓝衫客老前辈而言,老弟一脉相传,功力自是无敌。而且老弟内力极为深厚,老哥哥自然放心得过,但是,老弟年纪太轻,功力火候不到,想必也是事实。
这个苟癞子实际上是昔日武林四大难缠的怪物之一,一身功力,确是不可轻视。”
夏心宁思忖了一会,他觉得恶扁鹊的顾虑,也是有他的道理,虽然他服过两杯盖世难逢的龙涎茶,习有一套万象剑法,诚如恶扁鹊而言,火候欠深,也是事实。但是,仇人见面,岂能容他袖手旁观?
他想了一下,才缓缓地说:“老哥哥!苟癞子功力了得,我们小心就是了。小弟虽然不以报仇为重,不以自己生命为重,也应该以师门声誉为重才对!老哥哥以为然否?”
恶扁鹊拍了一下大腿,呵呵地笑道:“说得好!不亢不卑,恰到好处,老哥哥就凭这一点,已经试出老弟不是池中之物,将来未可限量。其实管他是谁,我们虽然要小心,但是也从不知道有个‘怯’字。走!老弟!且到洞口,看老哥哥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恶扁鹊昂然推动四轮车,向石洞外面走去。
夏心宁在暗自盘算着,苟癞子不知道可曾将银剑带在身边?他同来的人又是谁?自己银剑不在手,应该如何出奇才能制胜?
这一路想着,不觉已经走到那瀑布水源洞口,恶扁鹊停下四轮车,运用“传音入密”的功力说道:“老弟!虽然下面水声如雷,那个家伙练就一双‘天耳通’的功夫,从现在起,我们说话要小心,等我给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吃一个灰头土脸。”
夏心宁点点头,他对这“天耳通”三个字,也着实有些吃惊。
两个人屏息敛气,坐在距离洞口约两丈的地方,一动不动。
忽然,听到石洞下面有人说话:“奇怪得很!为什么这蓝衫的影子也没有见着?”
夏心宁一听说话的声音,正是苟癞子,一点也不差,不由得他一股怒火勃然而起,直冲顶门。恶扁鹊摇摇头作手势叫他稍安毋躁。
顿时又听到另一个人说道:“我怎么敢骗你老人家呢?我明明听到金沙老怪如此交待那姓夏的小子,‘黄山白云壑’五个字听得丝毫不差,不过年深月久,是不是会随风而物化了,或者是沉埋在沙石之下了。”
夏心宁这时候一惊非同小可,当初金沙一老在苗疆临别之时,所说的“蓝衫”之事,除胜黛云和九指神通乐德林之外,没有其他人在场。要说有人躲在附近,断然难逃金沙一老的耳目,这人是谁?他如何能在当时亲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