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两大疑案 [9]
胡矮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放心此刻站在你身后的那位朋友,他会不会答应你活这么久?”
牛大头仿佛屁股头子上突然绐人扎了一针,一跳老高,魂魄差点出窍。
但胡矮子是实话实说,一点也没骗他。
他一转过身去,便看到一张年青英俊,而带着几分野气的面孔,正冲着他默默微笑。
牛大头一颗心卜卜狂跳。
“你是谁?”
“大恶棍?”
“弓展?”
“不错。”
牛大头正想伸手拔刀,弓展的一只右手已经搭上他的肩头。
牛大头最后听到的几句话是:“胡矮子是个很讲信用的人,他答应了你的银子,一定会加倍焚化与你。你兄台尽请放心上路。”
万事莫如杯在手,人生几见月当头。
窗外明月如镜。
佟二一杯在手。
这位老浪子今晚意气风发,一顿花酒喝得相当舒畅淋漓。
这当然都是海棠姑娘款待有方的功劳。
她唱了几支佟二喜欢听的小曲子。
佟二捏着假嗓子应和。
歌声传出房间,直听得斜对面三号房里的大穷神一身都是鸡皮疙瘩。
有好几次,大穷神都忍不住想冲到对面房间里去,想去拜托那位佟老二高抬贵手,为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兄弟们留点面皮。
但是,他晓得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效果一定适得其反。
江湖上尽人皆知,老浪子佟二跟小孩子一样是个“见人疯”。
是个“抬杠”老手,“反调”专家。
无论什么事情,你顺从他一点,都好打商量。
如果你想加以规劝或制止,他就会益发疯得厉害,直到能把你气死为止。
大穷神最后决定,不去惹这个麻烦。
要整这个老浪子,办法多得是,他受够了这对师徒的鸟气,他决定要在这个做师父的身上,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三湘第一楼梅花厅的开销本来就不小,如再加上一位红姑娘的夜渡资,数目自是更为可观。
不过,在今晚的这位佟老二来说,无论花费多少银子,他的老本差不多都已被他捞回来了。
除了举杯喝酒,他的双手一直都没有停歇过。
海棠姑娘也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膝盖。
海棠姑娘身上,能亲到的地方他都亲过了,能摸的地方,他也都摸过了。
三湘第一楼的几十个雌儿当中,除了海棠姑娘,恐怕谁也受不了今晚这位佟老二于饥渴之中掺杂着虐性的骚扰。
老浪子佟二“手”“口”双管齐下,已渐渐的有了醉意。
海棠姑娘也快有点支持不住了。
她并不是不胜酒力。
她是有了醉意之外的醉意。
她不断的在心底下暗暗咒骂这个老浪子,但暗地里,她对这个老浪子也忍不住有点惊讶和钦佩。
她是学过媚术的人。
媚术也是一种功夫。
这种功夫的最高境界,不仅仅是要能以不着痕迹的手段使男人如醉如痴,而且要能在紧要关头,不使自己失去控制。
她如今就已渐渐失去控制。
这个老浪子年纪一大把,不修边幅,满身邋遢,无论哪一方面,都绝不是一个女人倾心的对象。
她如果不是身负重要使命,她实在不愿也不敢跟这块江湖老羌周旋。
但如今骑虎难下,她只有咬牙支持,希望这顿花酒快点结束。
她开始搬出另一套功夫。
“爷,我们该走了。”
她偎在他怀里,喘息着低声催促。
她虽然有点做作,但也有几分真心话。如果老浪子此刻带着她说走就走,而她也维持着此刻他那种飘浮的心情,她可能无法决定今夜对这老浪子究竟应该“事前”下手或是“事后”下手。
老浪子好像也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好,走,叫人算帐。”
进来结帐的伙计是烟虫老六,他恭恭敬敬的向老浪子报了总帐:“回老爷子,一共是一百计二两六钱五,伙计们的小费在外!”
老浪子没有伸手入怀掏银子。
他站起来,手一招:“你们跟我来!”
烟虫老六一张充满巴结之色的面孔立刻发白。
又碰上一个赖账耍横的?
他偷眼去看海棠姑娘,海棠姑娘只当没有看到。
她对酒账有没有着落,并不关心。
她要的是人。
老浪子佟二是她黑名单上少数几名首要人物之一,如能降得住这位老浪子,送回龙虎谷总坛,便是不世奇功一桩,区区百把两银子,就是由她代垫,她都愿意。
只是目前她还不能这样做。
老浪子佟二不是个等闲人物,她若是表现得太过份,露出了破绽,不但前功尽弃,很可能还要赔上一条性命。
所以,她佯装酒力不支,紧偎着老浪子,根本不理睬烟虫老六的暗示。
烟虫老六只好皱着一张苦瓜脸,亦步亦趋,紧随于后。
老浪子佟二走出来的是五号客房,走进去的却是三号客房。
大穷神正搂着一个小姑娘,低头摸那姑娘细致柔软的手背。
老浪子刚跨出五号房,他就看到了。
他的意思,是想避开老浪子的视线,等老浪子结账下楼,他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该死的老浪子佟二,竟然鬼差神使,一头钻进了他的房间。
大穷神无法回避,只好抬头。
老浪子喷了口酒气道:“幸会,幸会。”
大穷神道:“好久不见。”
老浪子道:“近来听说阁下,得意得很。”
大穷神道:“马马虎虎。”
老浪子道,“我本来想走了,忽然看见了老朋友,总不能不过来惠了酒菜钱,做个小东。”
大穷神脱口道:“那里,那里,今晚算我的。”
老浪子忽然转向烟虫老六道:“伙计,你听到了没有?这是我的老朋友江东流江大爷,我那边的酒帐,等会儿他这里一起算,我们这位江大爷出手一向大方,少不了你们的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