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3]
张铸魂抱拳一拱,道:
“久违!久违……”
武婆婆霍地转过身来,怒目喝道:
“好啊!你叫这丫头死命缠住老婆子,敢是要和他攀亲搭眷么?”
张铸魂赶紧一步,微笑道:
“老前辈说笑了,先礼后兵,怎么说得上攀亲搭眷?”
武婆婆冷冷一哼,道:
“狗屁!什么‘先礼后兵’,你看看人家的阵仗?”
张铸魂淡然微笑道:
“罗侯神君一向讲究排场,老前辈见怪不怪也就是了。”
武婆婆目光一凌,道:
“见怪不怪?哼!人家可要宰你!”
张铸魂道:
“万一不能善了,再烦老前辈大展神威如何?”
武婆婆气得直跺脚,恨声骂道:
“窝囊!窝囊!”
张铸魂微微一笑,转过脸去,朝那罗侯神君道:
“泰山一别,匆匆十八寒暑,神君音容如昔,可喜可贺,但不知假人传讯,驾临大盆荒山,有何见教?”
那罗侯神君敞声笑道:
“好一个‘假人传讯’,老夫在那裴大化身上做了点手脚,固然瞒不了你,北道之徒,的是非凡!”
张铸魂淡然笑道:
“神君的功力几臻化境,宇内怕是难有敌手。”
罗侯神君得意地笑道:
“微末之技,怎当得方家谬赞,贤师徒隐迹名山,精益求精,十八年来,谅必又创绝艺,老夫正是请益而来。”
张铸魂截口笑道:
“神君言不由衷了。”
罗侯神君哈哈大笑,道:
“不错!老夫目前确曾获得手下禀报,说足令师徒一死一伤,不足为患。但依老夫看来,张大侠的功力并未失去,到是我那手下目力不足,上了你的大当。”
张铸魂夷然一笑,道:
“神君多疑,张某目下的功力只有七成,贵属……”
他话未说完,武婆婆已经一声大吼,怒喝道:
“混蛋!你转些什么念头?”
张铸魂侧首回顾,笑道:
“晚辈实话实说,免得落入话柄,没有其他念头。”
武婆婆浑身颤动,举手戳指道:
“你……你……”
“你”什么?她已气得结口呐呐,说不下去。
这也难怪,要知武婆婆与那北道苏铉,情谊甚笃,她从小看着张铸魂习艺长大,自己别无亲友,就将张铸魂当作了子侄,平日视同己出。她的性子纵然霸道急躁一点,但对张铸魂的关爱之情,却是浓厚无比,此刻面对不世之强敌,张铸魂竟坦然暴露自己的弱点,岂不是授人以隙,自取灭亡?武婆婆怎能不气?怎能不急?
只听那罗侯神君敞笑接口道:
“很好!很好!张大侠这份胸襟,倒也令人钦佩!可惜羔羊哀鸣,自暴其形,那是活不长久了!”
武婆婆闻言之下,顿时怒火直冒,厉声叫道:
“好啊!看谁活得久些?”
藤杖一顿,步履生风,气呼呼冲了过去。
张铸魂一见大急,身形微闪,挡住了她的去路,道:
“老前辈稍安莫躁,且容晚辈与他谈谈。”
转过身去,冉次朝那罗侯神君抱拳一拱,肃容道:
“神君不辞辛劳,亲临大盆山,目的何在,不言可知,张铸魂不是贪生惜命之人,白当亲领教益。不过,你我动手之前,张某有几句逆耳之言,要奉告神君。”
他侃侃而言,神态肃穆,儒雅和熙之中,另有一股慑人的威仪,武婆婆愣眼相视,不觉安静下来,但云震听到“亲领教益”四字,心头却是大震,连忙迈起大步,走了过来,紧紧站在他的身后,静观其变。
罗侯神君先是一怔,继而阴阴一笑,道:
“你那些言事,老夫以往听得多了,不说也罢!”
张铸魂道:
“听与不听,那是神君的事,张某有幸与神君对敌,总是缘份,这心中之言,不吐不快。”
罗侯神君眉头一皱,道:
“你若不嫌噪聒,你就讲吧!”
张铸魂道:
“听说神君采纳焦鑫之计,意欲发动贵属,遍造杀孽,目的乃在逼迫敝师徒早日现身,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罗侯神君道:
“此事当真,一点不假。”
张铸魂道:
“既然如此,目下神君已知先师见背,张铸魂就在眼前,可谓目的已达,神君大可收回成命了。”
罗侯神君眉头一扬,道:
“你是在为武林同事请命么?”
张铸魂轻轻颔首,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神君不觉此举有伤天和?”
罗侯神君冷冷一笑,道:
“老夫但知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老夫经营四十年,与令师生死搏斗,不下二十余次,为的就是武林霸业,岂容那些自命侠义之士,反抗老夫?”
张铸魂恳切的道:
“神君错了!俗语言道:‘以德服人,天下归心,以力服人,虽霸不久。’神君若能广行仁义,一统武林,指日可待,比那妄造杀孽,徒伤阴骘之举,顺利得多。”
罗侯神君哈哈一笑,道:
“你也错了!须知人有奴性,不加鞭挞,妄想叫他听令于你,那是缘木求鱼。老夫痴长七十二,这些事比你懂得多些。”
张铸魂道:
“奴性是人的一面,若能谆淳导之以德,使其自尊而尊人,自能心悦诚服,忠心不二。
何况多行不义必自毙,专横凌人,自取其辱,神君难道不曾想到一旦身受其辱,将是何等凄惨可悲的事?”
罗侯神君眉头一耸,桀桀笑道:
“普天之下,谁人能使老夫身受其辱?”
张铸魂口齿启动,正拟再加说词,不意武婆婆怒声喝道:
“铸魂,对牛弹琴,你唠叨什么?”
只听罗侯神君笑声转厉,杀气蒸腾,道:
“极是!极是!老夫是牛,牛有牛性,牛性蛮横,张大侠,你就不必多费唇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