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
白云道长毕生精究医道与武学,不但武功极高,那“望、闻、问、切”的功夫,更有独到的修养,他纵然乍见裴大化气息微弱,伤势沉重,但那裴大化眼皮上翻,白露丛出在外,瞥目之下,有救无救,他心中已经有谱了。
他俯下身躯,先探裴大化的脉息,又检视一下舌苔,再仔细察看裴大化伤势,只见那伤处一片青紫,胸膛下陷半分,好似肋骨已经断了,但以白云道长造诣之深,竟也看不出系为何种掌力所伤。
云震看到那伤势,却是吃了—惊,脱口叫道:
“天辟神掌……”
只听张铸魂淡然接道:
“不!天辟神掌的威力没有这等霸道,你想想看,可是那罗侯神君的‘雷动万物’掌力所伤?”
云震想也不想,频频颔首道:
“正是!正是!裴老丈伤势与晚辈一般无二。”
这话出口,众人不觉骇然一震,但那张铸魂仍是镇静如常,微一凝注,忽然目注武婆婆道:
“老前辈……”
武婆婆眼睛一瞪,冷声道:
“什么事?”
张铸魂道:
“咱们中了罗侯神君‘纵虎归山’之计了。”
武婆婆怒声喝道:
“少与老婆子打哑谜,有话明明白白地讲。”
张铸魂展颜一笑,道:
“那罗侯神君怕要蹑踪而至,晚辈想请老人家携同玉儿,仍去和那宝儿守望……”
他话未说完,武婆婆已经冷声截口道:
“守望便是守望,什么这计那计的?小玉,走!”
藤杖一顿,转身便朝坳口奔去。
张铸魂急声叫道:
“老人家,若是那罗侯神君现身,且莫与他动手啊!”
武婆婆脚下不停,口中哼道:
“他又不是三头六臂,我老婆子倒要斗一斗。”
武婆婆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张铸魂深知那罗侯神君之能,确是怕她忍耐不住,有所闪失,连忙一顾小玉道:
“玉儿快去,一遇警兆,速着宝儿回来,你要设法稳住武婆婆,千万别让她与罗侯神君动手,知道么?”
石可玉顿了一顿,目光望着裴大化,好似放心不下。
张铸魂又道:
“有白云道长在此,裴大化无妨,你快走吧。”
石可玉无奈,应了声“是”,转身向武婆婆追去。
这时,白云道长已经喂那裴大化服下颗培元益气的药丸,起立说道:
“他这伤势极为怪异,肋骨折断了五根,但内腑仅受了一点震荡,如果真是伤在罗侯神君掌下,那罗侯神君的功力,可能已达收发自如的神化之境了!”
张铸魂缓缓颔首道:
“十八年前,他那‘雷动万物’一掌,已是威力无俦,如今再经潜修,自然可达收发由心之境。”
李元泰惶然接口道:
“这般说来,那罗侯神君乃是手下留情啦?”
张铸魂道:
“裴大化功力有限,如非那罗侯神君另有图谋,便是十个裴大化,此刻怕也早已饮恨而终!”
李元泰黯然神伤,道:
“那必是以裴大化为饵,遂行那‘纵虎归山’之计,唉!小弟虑不及此,倒被那罗侯神君利用了。”
张铸魂温言安慰道:
“贤弟不必自责,想那罗侯神君的心机何等深沉,贤弟但知仁义,一心只顾救人要紧,哪里想得到许多。”
梅蕙仙忽然接口道:
“这不对啊!想裴大化本来是个偷儿,与侠义道扯不上一点渊源,那罗侯神君怎知李兄弟会将他带来此处?”
张铸魂道:
“这是我唯一不解之处,裴大化经我规劝,一心改过向善,乃是近日之事,想来那罗侯神君该是无从得知。”
梅蕙仙心头一动,目光移注李元泰,道:
“贤夫妇日前辞去,可是一直与裴大化同路么?”
李元泰摇了摇头,道:
“裴大化心存愧怍,执意要去金陵寻那玉符,愚夫妇乃是奔往江西,咱们甫离此间山区,就与裴大化分了手。”
梅蕙仙道:
“这般说来,那是一个北上,一个西行,但不知李兄弟又在何处遇到了裴大化?”
李元泰道:
“事情是这样的:两日前,愚夫妇路过饶州,见到罗侯宫的爪牙纷纷南行,是我心觉事有蹊跷,一路蹑踪追去。不料追到石溪镇口,赫然见到裴大化气息奄奄,躺在一片林木中,小弟念他向善之心甚坚决,乃撇下了罗侯神君的爪牙,雇了一辆马车,日夜兼程,将他送来这里。”
张铸魂恍然一“哦”,道:
“我明白了!”
梅蕙仙讶然问道:
“师兄明白了什么?”
白云道长忽然接口道:
“回头再讲吧!咱们先回石室,我老道还得为裴大化动番手术,耽误太久,于他的伤势不利。”
张铸魂颔首道:
“老前辈说得是,咱们救人要紧。”
云震连忙趋前一步,道:
“李大侠,您一路辛苦,裴老丈交给我吧!”
李元泰也不客套,将裴大化交给了云震,云震抱着裴大化,紧随张铸魂身后,一行人乃向石室走去。
梅蕙仙十分担心罗侯神君蹑踪而来,对那罗侯神君何以会利用裴大化替他引路一事,总是想它不通。在她的想法,裴大化改过向善,罗侯神君既然无从知道,就没有理由利用裴大化为饵,何况云震已将焦鑫事件说出,她认为张铸魂隐居大盆山中,那焦鑫必然设法禀报罗侯神君,如此一来,罗侯神君更不必行那“纵虎归山”之计了。
她一路行去,转念极速,终于忍耐不住,又问道:
“张师兄,你究竟明白了什么?讲讲看好么?”
张铸魂信口应道:
“那也没有什么,裴大化的行迹被罗侯神君发现了。”
梅蕙仙满头玄雾,越发不解,道:
“什么行迹啊?”
张铸魂“哦”了一声,道:
“是我没有讲清楚,仙妹知道,裴大化念念不忘玉符之事,他这次离山,目的仍是协助云震,找寻那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