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要犯就擒 [9]
众船夫闻言,连忙答应,棹船如飞,直向对江驶去,阴到底这一来不由心花怒放,暗想:
“皇上曾有口诏,如能生擒行刺要犯不但官升三级,还有两千两银子赏格,这两千银子不算什么,自己已经是正四品,如果连升三级,那便是从二,水红顶子已是稳准在握,再能外放,至少也是个二品大员,弄巧了皇上一高兴提镇全有分,这岂不是天上飞下来的洪福,再想到从此简在帝心几年一混,遇有军功,那前程更是无量。”这一份高兴简直无以复加,只乐得他和一交跌在九霄云里一般,连忙将鱼老一推大喝道:“你这大胆逆贼,竟敢做此灭门绝户之事,在这大江之中行刺皇上,这还了得,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一共有多少羽党,既已被擒,还不从实招来吗?”
鱼老虽然那两条小腿,疼痛如火炙,却一声不响,闻言大怒道:“你这奴才也配问我,老夫虽然不幸,被你这奴才擒住,只等见了玄烨那老鞑酋自有话说,却无须你这奴才问得。”
那殷到底闻言,知道一定是一位非常人物,不由把舌头一伸道:“你既然这等出言不逊,一定是朱明余孽了,如果实话实说,你殷老爷或可成全一二,否则却是剐罪咧。”
鱼老又大喝道:“无知奴才还不住口,我如怕了你那鞑酋还不来咧。”
接着又冷笑道:“你既将老夫擒住,为何还不献与那老鞑酋,却只噜唆什么?”
正说着,那殷到底虽然打算瞒人,独建这场奇功,却不料大江之上千百只船全在争逐着,哪里会瞒得了,早有好几十条船全看见了,那靠得最近的一条船上,也由一位侍卫率领,那位侍卫姓富,叫富春,原是正白旗人,平日就跟殷到底不合,一见刺客拿住,便首先赶了上来,隔船大叫道:“殷老爷,你这可不对,这刺客是大家围上才能拿住,你为什么一声不响,便把人解走,真想独吞这场大功吗?咱们倒得找个地方说说去。”
殷到底忙从舱中探出头来道:“富老爷,你这话可不对,虽然大家全跟皇上当差,一齐奉旨拿人,不过这刺客却是我一鸟枪打中才擒住,却与各位无涉,彼此全是同僚,你说我没打招呼,那明天我在镇江请客全没什么,要说打算争功,任凭是谁,却全说不上咧。”
那富春闻言不由冷笑道:“你倒说得好听,是你一个人拿住的,要不是大家舍命在这大江之中把他围上,凭你一个人行吗?”
接着又道:“你且慢着,领侍卫大臣端王爷现在北固山下,有什么话,咱们当着王爷说去。”
那殷到底又阴恻恻一笑道:“富老爷,你说话奇咧,围的人多着咧,连带伤废命的全不少,将来如何议叙,那是主子的恩典,至于是谁将刺客拿获的,却又是一件事,便王爷也须说理,这却不是见者有份咧。”
这两下一吵,来的船愈多,几乎全知道刺客业已就擒,一下大小船只全围了上来,殷到底的那条船,转无法前进,只和富侍卫争得面红耳赤,其余幸而未死的侍卫们也全将船围近了,甚至连那负有轻伤的也一跃而起,据理力争,幸而当地驻防将军,和水师统领,全已赶到,一面相劝,一面飞报领侍卫大臣端王爷,请命解围,这才让开一条水路,容殷侍卫将鱼老解上前去。天也全黑了下来。
在另一方面,那鱼翠娘和丁七姑,在那沙洲边上早已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几次打算前来接应,无如官兵太多,几乎满江全是水师船只,却无法露面,依着翠娘早已不顾一切,从水中赶了上来,丁七姑却极为冷静机智,一见那水师箭如飞蝗,又夹上鸟枪不住轰击,连忙拦着道:“以老将军这水旱两路功夫,这些饭桶水师,和那侍卫人等,决难将他困住,如今既未得手,那鞑酋龙舟已经渡江,他如打算退下来也易如反掌,但他却抵死不肯下来,却转以刺杀那些奴才为快,显系已有必死之心,你不见他自从太湖回来,神态大变,前晚哭祭烈皇帝和先灵之后,转趋平静吗?这便是他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决定,此刻我们便上去也未必喊得他转来,如今只有我们从水底赶去暗中维护,却千万不可再向鞑酋露面,大幸能熬到天黑也许可以设法招呼他回来,否则我们如果再一露面,让那水师和侍卫们看出不止一人来,这事便更难说了。”
说罢,忙取两根芦管,设法打通带在身边,二人一同从水中泅向鱼老身边,只远远随着。
藏在水中,却不现身,暗中只用芦管换气,鱼老一被鸟枪轰倒,二人便从水中双双赶来,却无如水中不比陆上,隔得稍远,不出水面,决不会看见,那鱼老固然声东击西,跟踪极难,翠娘丁七姑又不敢露出水面,全是隐身水中穿波而行,一下便离开老远,二人潜身之处,离开殷到底那条船,相距少说也在二三十丈,等二人来得较近,四面已全被船只围上,欲待相救,已是无及,二人索性便藏在那条船的舵下,一面听着动静,一面随船前进,初见那条船被围不前,心方稍安,正在打算如何动手救人,忽然端王口谕一到竟解了围,仍由殷侍卫用原船解送上岸,这一来,那船通行无阻,又直驶而前,天虽黑了,却一转眼便近焦山,二人不由着急,相互一转手式,翠娘先从艄后窜了上去,那条船原是水师中的一条三舱江划,船头上两名操桨水手之外,还有两名弓箭手,四名兵丁,一名弁目,后艄一名舵工,加上那殷到底,除去死了一个兵丁,一共十人,此刻鱼老已被搭向中舱,那殷侍卫已经将窗门关上点上灯,将鸟枪放在一旁,却手按佩刀坐在炕上看着鱼老。翠娘人一上了后艄,先手起一剑,将那名舵工斩了,只因她来势疾如闪电,那舵工连人也没照面,便已丧命,接着将那舵牙一扳,船便斜出去数丈,那船上两名水手,冷不防,几乎全掉下水去,舱中各人也全是一晃,殷侍卫方喝一声:“你们是怎么搞的?”
猛觉船头又是一晃,接着一点寒星,直从舱外打来,不由说声不好,忙将手中佩刀一格,只听铮的一声,一支袖箭已被打落,再看时,只见一个一身水靠的中年妇人,提着一口刀已从舱门抢了进来,那前舱的两名弓箭手和弁目兵丁方待迎敌,那妇人手起剑落,已经砍倒一个,接着手腕一翻,又刺中一人胸膛,一声惨叫又直挫了下去,殷到底心恐要犯被劫,一挺手中佩刀,连忙迎了上来大喝道:“哪里来的贼妇,竟敢来劫要犯?”
那门舱五人,已被砍翻了两个,那弁目方才有空掣出刀来,向那妇人还手,却不料匆匆一刀砍去,人家猛一抬脚,又踢得前面一人斜倒下来,那一刀没砍倒来人,却将自己的伙伴,砍了个脑袋开花,大叫一声,直挫了下去,只吓得他后退不迭,却又不料,还有一位活着的弓箭手,同时也打算夺路向中舱后退,一个舱门不过那么大,两人一挤,竟将舱门塞住,不但这二人全走不了,连那中舱的殷到底,虽然抡刀在手,也无法使出来,正在着急,冷不防忽听背后一声娇叱,项上倏然一凉,接着胁下一麻,便动弹不得,那在舱门卡着的两位仁兄不知背后又来了强敌,在互一用力夺路之下,只听得咯喳一声,那舱门竟被挤倒,双双跌入中舱,再看时,只见一个身穿深绿水靠的少女,正用一柄明晃晃的宝剑架在侍卫老爷项上,这一来,不由更吓得魂飞天外,连爬全爬不起来,原来就这会工夫,翠娘已将舵子缚定,从后艄转了进来,将那殷到底点了穴道,那前面上来的丁七姑一见翠娘忙道:“姑娘你还不快将那两块废料收拾了,招呼老爷,我去看看那两个船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