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7]
那汉子笑笑道:“我姓花,名得标,久在姚舵主手下任职。”
早有隐在厅外丐帮高手闻听清楚,一抹淡烟般掠入小楼禀知南宫鹏飞。
南宫鹏飞冷冷一笑,拍开姚康穴道,问明花得标身份来历及应付之策,并换上姚康衣著。
恶人自有恶磨,姚康此刻生不如死,只求早些解脱痛苦,无不实话实说。
南宫鹏飞立命准备一席丰宴,并邀请村上父老,领著刘南祥下楼前往厅堂。
刘麟正陪著花得标瞎聊,花得标一见南宫鹏飞跨入厅来,做梦也不料到其中有诈,慌忙立起,躬身行礼道:“属下奉湖主之命来此询问婚事铺排如何,後日即是大庆之期,需要人手相帮麽?”
姚康右掌一摆,阴阴笑道:“花老二,事虽办得差不多,但今晚你我尚须回见湖主,咱们等回再说吧,费了半天唇舌,才劝得刘小姐回心转意,已是唇焦口乾,饥腹如雷。”
语声竟与姚康一模一样,姚康川人,一口浓浊成都土腔,刘南祥不禁暗暗称奇。
片刻间,宴席摆上,水陆纷陈,村中父老纷纷连入,对姚康花得标异常恭敬。
刘南祥敦请姚康花得标上座,自已在主位坐下。
由刘麟执壶斟酒,笑道:“此为六十年陈酒,小人特为开坛,欢宴嘉宾。”
姚康目睹酒液碧澄,宛如醇醪,芳香扑鼻,知刘麟之言非假,举杯齐眉,笑道:“乾!”
席间刘麟已由南宫鹏飞授计,频频向姚康花得标二人殷勤劝酒。
姚康兴致甚高,以酒好菜佳为词,酒到杯乾,酒量豪饮。
花得标频频皱眉,忖道:“舵主虽以酒量著称,似这般饮法,今晚也要烂醉如泥了。”但此酒芳冽可口,他亦是嗜酒若命之徒,劝酒难却,与姚康无异酒到杯空。
待到席残,姚康已是醉眼模糊,舌头也大了。
花得标亦有八分醉,却心里明白,苦笑道:“舵主,你我今晚看来无法转返总舵了,不如明晨向湖主覆命。”
姚康两目一瞪,大著舌头道:“这怎么成,走!你我还须明晨赶回。”立起告辞踉跄跨出宅门。
刘南祥恭送如仪,郑重相嘱道:“姚舵主,小女所提务必向湖主陈明。”
姚康哈哈大笑道:“员外请放心,姚某定然把事办成,不然无颜面见员外了!”
花得标掺著姚康快步走出。
约莫十数里路,已抵黄塘湖口上,月色迷蒙,只见芦苇侵入,一望无际,难见湖水。
花得标撮嘴打出一声尖锐哨音,刺破夜深,遥送天际。
芦苇丛中嚓啦穿出一只梭形小艇,操舟人是一健壮汉子,道:“原来是姚舵主,请速登舟,大概是赶回向湖主报明古期。”
花得标掺著姚康登舟坐下,低喝道:“别多问了,舵主今晚饮酒大多,已是烂醉如泥。”
姚康大著舌头,瞪眼喝道:“谁说我醉了,本座是千杯不醉酒量。”
小舟一动,箭射穿入芦苇丛中,叶拂人首,水声汨汨。
花得标唉了一声道:“舵主为何今晚定须赶回,其实明晨也不致大晚,到嘴的鸭子还怕飞上天去。”
姚康瞪眼道:“你知道什麽?刘小姐数次要用利剪自刎,俱为家人抢下守住,要知人到了骨节眼儿,连死都不怕,还惧的什麽殃及满门,血洗全村咧!”
花得标摇首笑道:“看她不出,刘小姐还是一个三贞九烈之人,湖主娶她倒蛮有福气。”
姚康道:“谁说不是,经我多方譬解,费尽唇舌,才将小姐劝得回心转意,但提出两个条件……”
花得标诧道:“什么条件?”
姚康道:“刘小姐说湖主如果真心娶她,不始乱终弃,必须索一万五千两白银,一万两供作双亲终老度用,五千两给孟家算是退婚之偿,第二须将孟昭亮释回,如有一不允,则决心自殉,我想这两件均是轻而易举之事,咱们湖主还在乎一万五千两银子麽?再说既已允婚,留著孟昭亮何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博取美人欢心……”突然哇的张口,吐了一滩秽物在湖中。
花得标道:“舵主,你是真醉了。”
姚康道:“谁说我醉。”接著又取出三鹤旗握在手中迎风招展,身形伏在舷上。
船行似箭,姚康偷觑水道形势,只见黄塘湖浅滩洲渚宛如坟起小丘,港汊纵横,草丛中不时射出一道强烈的黄光,映向行舟。
谅系照得三鹤小旗,并未出声喝止,得以通行无阻,姚康暗道:“黄塘湖独得地形之险,纵然身有绝乘武功也无法潜入,天然盗薮,难怪单天雄据以称霸。”
小舟行速,穿芦拂叶,惊起水鸭四飞翔空,月夜之下,顿成悦目奇景。
渐逼近大寨,只见岛丘上现出无数灯火,其中一处灯火照耀如画。
花得标道:“总坛内似乎在接待嘉宾。”
操舟小盗道:“今晚嘉客来得不少,湖主正欢宴嘉宾。”
姚康突仰面高声道:“花老二,不必去面见湖主,醉态难看,扶我去居室略事歇息,你暗中请出湖主,此事今晚必须办好。”
花得标笑道:“交给属下办好啦!”
小舟傍岸,花得标掺著姚康踏上土坡,寨口上戒备森严,雁翅般列开两行抱刀劲装大汉,一人笑道:“花爷,姚舵主怎么啦!”
花得标笑道:“湖主喜庆顺利办妥,姚舵主欣奋不禁多喝酩酊大醉。”
那人道:“姚舵主千杯不醉海量,那有这般沉醉。”
花得标鼻中冷哼一声到:“你们那里知道,湖主泰山大人今晚取出窖内埋藏将近六十年的五坛佳酿,此酒香冽甘醇,後劲很足,咱们姚舵主至少尽了三坛,怎可不醉。”
姚康猛然双目一瞪,喝道:“胡说,谁醉了?格老子见鬼。”
捧刀大汉们见姚康大舌语重不清,不禁哈哈大笑。
两人入得大寨,姚康任由花得标掺著东转西弯,走入一幢砖屋,送向一张木榻上,醉眼模糊笑道:“花老二速去禀知湖主,我略事歇息片刻。”说著倒在榻上,似倦极长吁了一声。
花得标匆匆奔出。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忽闻花得标高声道:“湖主来啦!舵主速起。”
语声中一个面色微黄,环眼微髭的蓝袍中年人已各飘身跨入室内,后随花得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