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
南宫鹏飞听得语音甚稔,四面望去,只见正是那邓公玄,微笑道:“在下离家日久,思乡殷切,乃觅一代步乘骑,不过尊驾眼力亦不错。”
邓公玄道:“阁下仙乡何处?”
南宫鹏飞道:“在下籍隶燕京。”
邓公玄哦了一声道:“阁下台甫可否见告,小可邓公玄,正欲进京,意欲结伴同行,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南宫鹏飞暗暗钦佩邓公玄已瞧出自己身负武功,不然以他怎会愿与一文弱书生结伴同途,暗道:“互为利用,虚与委蛇有何不可。”遂微微一笑道:“在下复姓南宫,草字鹏飞,结伴同行本无不可,怎奈在下性喜随处赏游,雪泥鸿爪,游辙无凭,恐耽误了邓兄行程。”
邓公玄摇首朗笑道:“无妨,小可去京亦无事,江湖作客,天涯为家,如南宫兄不弃,愿随骥尾。”
南宫鹏飞道:“邓兄太谦虚了,在下现住茂德和客栈,在长沙尚有一二日逗留,务请移趾光降。”
邓公玄轩眉颔首微笑道:“理当晋谒,小可随後就至。”
两人相与长捐作别而去。
邓公玄目送南宫鹏飞後影,暗暗纳闷道:“此人精华内敛,一身武功分明已臻化境,分明无疑是武林人物,自己在武林中名望颇著,怎么他竟毫不动容,如非初出道的雏儿,定是江湖奇人之徒。”
他自负素有知人之明,不信眼力有失,略一沉吟,转身走去。
南宫鹏飞牵著马转回茂德和客栈,命店夥洗刷乾净,以上好的食料喂服,吩咐已毕,转身又转往大街上,作竟日之游,长沙胜景无不游赏殆尽。
烟树苍茫,万家灯火之际,南宫鹏飞飘然漫步转返茂德和客栈,店夥送上香茗,笑道:“公子用过饭麽?”
南宫鹏飞微笑道:“晚饭尚未用过,不过腹中尚未觉饥饿,稍等片刻自会招呼你。”
店夥躬身退出。
南宫鹏飞随身无有长物,只有一包袱内置换洗衣衫及两锭赤金一些散碎银两,他发觉被人动过痕迹,却未缺少丝毫,心知邓公玄必已潜入,遂微微一笑。
孤灯一盏,南宫鹏飞握卷以解客旅孤寂,忽闻邓公玄朗笑传来道:“南宫兄,可容小弟登门造访麽?”
南宫鹏飞忙启门,微笑道:“邓兄枉驾,在下不知未及出迎望乞海涵。”
邓公玄飘然走入,分宾主落坐後,即道:“南官兄俊逸潇洒,气宇不凡,令人一见顿生倾慕之感,邓某不辞高攀之嫌,望勿见却是幸。”
南宫鹏飞哈哈朗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惺惺相惜,倾心而交,何用谦虚客套之词,再要如此,似嫌矫揉做作了。”说著击掌出声。
店夥匆匆奔入,欠身施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南宫鹏飞道:“速送上可口酒菜!”
店夥喏喏连声而退。
邓公玄道:“南宫兄买下那匹赤兔追风试试脚程么?”
南宫鹏飞摇首笑道:“在下现命店夥照料,待它恢复体力再说吧!”说著语声略顿,又将自己竟日游踪叙出。
他心料邓公玄必在身後暗蹑,游踪纤细无遗。
果然不出所料,邓公玄见南宫鹏飞诚实无欺,尽释胸中所疑,笑道:“南宫兄癖尝烟霞之胜,心胸辖达,与世无争,与人无尤,邓某自愧不如。”
南宫鹏飞道:“邓兄武林高人之徒,江南少年侠士,拯难扶危,行道江湖,在下何能企及。”
邓公玄哈哈大笑道:“谬奖过甚,不胜汗颜,看来南宫兄亦是同道中人了。”
南宫鹏飞摇首道:“在下虽略擅技击,却仗以防身,何能与邓兄相比,邓兄此次途经长沙,必有所为,不知可否见告?”
这时店夥已将酒菜送上。
两人酒酌谈心,邓公玄将川南四煞之死经过叙出。
南宫鹏飞略一沉吟道:“邓兄目下须查明何事?”
邓公玄道:“目前虽欲查明杨玉龙行踪,却更须查出川南三煞盗窃大还丹七禽掌经等物主使人是何来历,及劫杀川南三煞之人又是谁?当然尚须查出动机何在?”
南宫鹏飞目露诧容,望望邓公玄一眼,道:“此事对邓兄有如此重要麽?”
邓公玄不禁心头一震,面色镇定如恒,微笑道:“江湖纷争,牵一发而动全身,虽说事不关己,但天池逸叟葛慕九与家父相交莫逆,飞书恳请家父找回失物,是以奉命唯谨。”
南宫鹏飞微微叹息一声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人生不过百年,弹指即过,依在下料测,定有一凶邪暗中心怀叵测,制造事端,以遂其私欲。”
邓公玄愕然道:“南宫兄之言是指主使与劫害川南三煞者同为一人?”
南宫鹏飞点首道:“在下之见如此。”
邓公玄摇首道:“我看未必……”忽地面色微变,凝耳倾听门外,只闻一阵轻微衣袂飘风声戛然而止。
南宫鹏飞猛然变色道:“不好!”
身形才欲立起,似天晕地转般,踉跄数步望後摔下,一声大响,仰面昏倒在壁角。
邓公玄肘角带动衣袂,拂息灯火,退在床侧,目光凝视门上。
室内黑暗似漆,岑寂如水。
蓦地——
轰的一声门板被踢开,一条黑影疾如电闪射入,身未落地一扬手发出一蓬飞花银芒向邓公玄打去。
邓公玄双掌倏地推出一股罡劲,将击落暗器悉数震飞,喝道:“鼠辈敢施展鬼蜮暗算!”
那人影身形疾转,宛如脱弦之弩般穿出门外。
邓公玄冷笑道:“那里走!”急如电射追出。
南宫鹏飞佯装若昏绝,目睹邓公玄追出,正欲立起,只见一条身影飘入房内,体态婀娜似为一少女,不禁一怔。
只觉一股香风扑面,那少女已落在他身前,南宫鹏飞本欲一击出手,怎奈他禁不起好奇之念,睁开一线眼帘,瞧瞧此女有何举动。
忽闻少女幽幽发出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城门失火,殃及他鱼,邓公玄外似君子,其实心胸阴险,怎可与他为友。”
说时娇躯一转,走向案前,嚓啦声响,燃开了夜行火摺点著了烛火。
南宫鹏飞目光望去,只觉此女约莫花信年华,穿著一身黑衣,肌肤胜雪,眼若秋水,云鬓凤钗,仿佛甚美,但见少女在囊中取出一色药未倾洒人酒中,又向自己走了回来,忙将眼帘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