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方客栈 [4]
他在这里油水充足,生活舒适,他不希望这个金饭碗破在这个愣头愣脑的乡巴佬手上。
鲁老头退出人堆子,像喝醉酒似的,跌跌绊绊的往外就跑。
公鸡紧紧跟在后面,一步不敢放松。
令公鸡梦想不到的是,鲁老头跑出院子,直奔大厅,穿过店堂,跨出大门,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跑掉了。
公鸡站在大门口,目送鲁老头背影远去,一颗心才如石头落地。
“谢天谢地,现在你老鬼无论去跳河或吊颈子,都跟我公鸡没有丝毫关系了。”
(四)
夜幕缓垂。
万家灯火。
大方客栈里更热闹了。
一个长相很老实,衣着也很老实,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慢慢的走进了大方客栈。
这位蓝衣青年尽管“貌不惊人”,言行举止却很“惊人”。
接待他的伙计,凑巧就是那个公鸡。
他先吩咐公鸡开了一间带花厅的上房,并预付了五十两银子的房饭钱。
公鸡暗暗高兴,日间在鲁老头身上刮了不少分成红利,轮到快换了班,又碰上这样一位真正大方的客人,看来他的确交上好运。
蓝衣青年道:“来桌翅席。”
公鸡道:“是。
蓝衣青年道:“汾酒三斤。”
公鸡道:“是。”
“另外替我叫三个姑娘来。”
“相公一次要叫三个姑娘?”
“一个要会喝酒。”
“是。”
“一个要会唱曲子。”
“是。”
“另外的一个要搂起来熨贴舒服。”
“是”
“三个都要长得漂亮动人,不许滥竿充数。”
“是
“酒菜要上快一点。”
“是。”
“姑娘来的时候,叫白泰山也来一下。”
公鸡呆住了。
白泰山?
他来大方客栈已经五六年,这么多年来,他只听人家喊他们当家的“白老板”或是“白大爷”,听到别人喊他们当家的本名,这还是第一次。
如今这小子不仅连名带姓一起叫,甚至连个请字也不用,岂非狂妄无礼之至。
“相公认识我们当家的?”
蓝衣青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回答的是个大巴掌。
这个巴掌清脆有声,力道相当不轻。
公鸡捂着肿起的半边脸颊,嚷道:“你这位相公,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一出手就打人?”
蓝衣青年手一挥,又是一个巴掌。
刚才是左颊,现在是右颊。
公鸡这次可学乖了,既不抗辩,也不叫嚷,掉头就往外跑。
他一口气奔去里院,找着白大爷,一五一十的诉说,方字三号上房来了一位什么样的客人,如何的蛮不讲理,如何的给了他两个大巴掌。
白大爷听完,站了起来道:“你们现在越来越会招待客人了。”
劈劈!
啪啪!
公鸡脸上,又被扑了四个大巴掌。
“客人既然指名要找我姓白的,你们就该据实通报。”打过了他才告诉公鸡挨打的理由:“不论对方如何嚣张,或是另有居心,那都是我白某人的事。你他奶奶的算老几,轮到你去盘问人家?”
白泰山身材高大,人如其名,粗壮得像一座泰山。
但这位白大老板的心思却比绣花针还要细。
他能在龙蛇混杂的关洛道上主持这家大方客栈这么多年不出一点纰漏,并不是人人都可以办得到的。
所以,当他跨进方字三号上房的花厅时,身后一共跟了四个人。
三名如花似玉的姑娘,一名端着漆盘的伙计。
盘子里放的一盘四色冷盘,一壶汾酒。
他一进花厅,便含笑抱拳道:“下人粗鲁,适才多有冒犯,尚乞少侠海涵。”
蓝衣天使也起身还了一和,道:“白大爷襟怀如海,果然名不虚传。”
白泰山哈哈大笑道:“过奖,过奖。”
蓝衣青年道:“白大爷请坐。”
白泰山微微躬腰道:“谢谢!”
如果这时有个陌生人走进来,看到他们这种应付揖让的情形,一定无法分辨他们到底谁是客人,谁是主人。
两人坐下,伙计即将冷盘和酒具排上桌子,同时带着歉意赔笑道:“公子请先随意喝点酒,正席马上上桌。”
两个姑娘分旁坐下,另一个体态婀娜轻盈,肌肤白嫩,面目姣好,穿一套水绿色宁绸衫裙的姑娘,则飞着媚眼,风情万种地靠去蓝衣青年身边。
蓝衣青年一点不客气,兜腰一揽,便将那姑娘拉到膝盖上,搂抱人怀。
白泰山斟了两杯酒,举杯道:“少侠贵姓?”
蓝衣青年道:“敝姓赖。”
白泰山道:“原来是赖少侠,久仰,久仰。来来,白某人敬赖少侠一杯。”
蓝衣少年腾出一只手来,欣然举杯道:“不敢当,我敬白大爷。”
两人对干一杯之后,白大爷为蓝衣少年介绍那三个姑娘。
左边一个叫芙蓉,酒量不错。右边一个叫百灵,擅唱小曲。
被蓝衣青年搂在怀里的一个叫美柔,也是这儿身价最高,最走红的双娇之一。
正菜果然上得很快。
白泰山道:“少侠是先跟芙蓉猜几拳?还是先听百灵伺候一段曲子?”
蓝衣青年道:“先来支曲子助助兴也好。”
百灵道:“公子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子?”
蓝衣青年道:“来段雄壮的如何?”
白泰山抢着附议道:“对,那些哥呀妹的听起来腻死人,只有纨绔子弟才时兴那一套,咱们得听点慷慨激昂的。”
百灵转身手一招,厅外立即走进一名怀抱琵琶的老者,以及一名手提三弦的青衣少女。
调过音节,弹完序引,百灵以清脆嘹亮的歌喉唱一折蟾宫曲:
问人间谁是英雄
有酒酒临江
横槊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