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梦 [3]
空气仿佛凝住了。
侍妾秋平送来茶水,看二人默无一语,立即机伶退下。
东州王亲自为侯爷斟茶,嘴里说道:“俊兄统领大军出生入死,这下怎又胆小如鼠?”
侯爷思索一下说:“不是南俊胆小如鼠,而是事若不成,抄家灭族,南俊一人累及南氏一族,于心何忍?”
东州王摇摇头:“俊兄多虑,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有抄家灭族之虑?”
“这……”
“如今新主登基,尚不足畏,唯一劲敌乃九千岁余立岩,你我细商密议,大事可成。”
侯爷心中蹦蹦乱跳,脸色越来越白,额上不时沁出汗珠来。
东州王突然拍了两下手,秋平笑盈盈出现了。
“备香案。”
秋平含笑道:“早已备妥。”
东州王作个手势:“俊兄,请。”
“王爷,这是……”
“我已看好时辰,此时此刻,你我向天祝告,誓愿同心。”
侯爷踟蹰一下,终于说:“王爷,这等大事,容南俊三思。”
东州王倏然色变,旋即强笑道:“本王等候俊兄佳音。”
侯爷和侍卫匆匆返回侯爷府。
车行至半途,侯爷忽然想起挡路的尼姑,他困惑了:“她是谁?”
做梦也没想到东州王会与他密谋“一王一侯,坐拥江山”的大计。置身车厢细思不禁不寒而栗。
正当侯爷心中纷乱之际,忽闻外面马匹嘶叫,接着金戈铿当作响,侯爷正惊疑,听得云天大叫:“侯爷小心!”
侯爷正待察看,却听闻背后有人沉声说道:“得罪了,侯爷。”
侯爷只觉得后背一阵剧痛,这一路忧心,竟不防刺客藏身车厢,但他毕竟武人出身,在被刺的当儿,稍一回身,抬手扼紧刺客咽喉,那刺客未及惨叫,已然昏厥。
后背刺痛未歇,突听得前头飒飒作响,力劲甚强,侯爷仰面一闪,立刻向上一跃,马车篷顶掀开之际,侯爷已窜起,跃身树上,当他低头俯视,只见十数支长箭疾疾射向车厢。
车厢之外,马夫云夫后背已被三支长箭射人,云天惨叫,道声:“侯爷!”上半截身子便斜倚车厢。
马车失去控驭,又逢骤变,在原地乱转,云天的下半身垂落在地上。
十数名侍卫和十来个蒙面汉子厮杀成一团。
侯爷强忍痛楚,看准马车下跃,挣扎着去驭马车,三匹马才渐稳定,以缓步向前行去。云天双手攀住车厢,艰难跃上,就在这一刻,一把长剑当脸刺到,云天惨叫一声,头一歪,整个人跌落地面。
“错了!”有人高叫:“不是侯爷。”
“侯爷在前头!”
三个蒙面汉攀上马车,其中一人持刀正要刺向侯爷,瞬间,一块小石子飞将过来,准确击中那人的肘关节,那刀便脱手飞出。
树上跃下一男二女,男的是陆羽客,两个女的,一是外号“小侯爵”南清清,另一是南清清贴身婢女小红。
陆羽客持铁扇抵住蒙面汉,小红跃上前座勒住马车,南清清去扶侯爷,嘴里频叫:“爹,爹!”
侯爷无力看南清清一眼,道:“来得好!”
“爹,怎么回事?”
“什么都别问,快快驾了马车回府,越快越好!”
南清清甫抵侯爷府,府里大夫匆匆赶至侯爷内寝,一见伤势严重,只吓得颤抖不已,南清清额上汗珠涔涔而落,惶急问道:“怎么样?大夫,说啊!怎么样?”
“恐怕……”
“你要治好侯爷的伤,你一定要!”
“小侯爵……”
“治好侯爷,赏你纹银万两,你若不能,要你的命!”
大夫双膝一跪,头脸俯趴地上,话都说不出来。
气若游丝的侯爷,低低道:“不要为难大夫,爹有话说。”眼睛却睃着大夫。
南清清会意,一皱眉头说:“外边候着吧!”
大夫诚惶诚恐退下。
“备好纸笔砚墨。”侯爷说。
南清清立刻唤来小红,要她取来文房四宝,又吩咐外头严加守卫。
等小红退出,侯爷在颈项间摸索一阵,取出一枚玉佩。
南清清一看,正是侯爷朝夕不离手的兵符。
侯爷说:“戴上。”
南清清一怔:“这兵符……”
“四十五万军士暂且交付与你,兵符千万护好,除了皇上,除了九千岁,谁也不许取走,尤其东州王……”
“爹……”
“东州王图谋不轨,爹要……写下密折,无论如何,要送达九千岁手中,转奏皇上。”
南清清含泪点点头。
“清儿,快快磨墨……”一身重伤的侯爷南俊,咬着牙,冷汗涔涔,一字字写下密折,等到写完,已支撑不了,整个人瘫在桌案,南清清急道:“爹,振作点,女儿去传大夫。”
“没有用的。”侯爷挣扎着说:“爹当初曾怀疑他图谋不轨,却又允下儿女婚约,这是爹的错处。”
“爹,这婚约女儿原本勉强,到如今,不要也罢!”
侯爷苦笑着点点头:“爹对不起你,千万重担要你一人承担,爹……”再无余力,头一歪,威名赫赫的侯爷南俊,就这样去了。
侯爷一死,东州王即得到信息,次晨近午时分,东州王带着独子高承先前来祭奠,南清清跪在灵侧,脸上毫无表情。
“清儿。”
南清清冷冷看东州王一眼。
“节哀顺变。”
“我爹为何惨死?”南清清狠狠盯住东州王,冷冷道:“您老人家耳目众多,想必知道我爹因何惨死?”
东州王摇摇头:“本王也正纳闷,俊兄为人耿直,竟遭如此惨祸,令人意外。”
南清清咬牙切齿道:“谁杀害我爹,南清清立誓手刃仇人。”
东州王一怔,强笑道:“俊兄亦是本王的亲家,放心好了,本王会派人明查暗访,好为俊兄报仇。”
南清清冷冷一笑。
“清儿不相信?”
“南清清不敢。”
高承先怕东州王恼怒,忙说:“爹,清清遭逢大丧,难免心绪紊乱,您别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