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 - [马舸]

第二十二章 返寺 [1]

几人行不多时,来到闯营。周四问过营中守卒,知闯王、闯将早返,现已安寝,心道:此时夜深,不便打扰闯王。我且先往李大哥处告与此事,免其见疑,来日再禀明闯王,由他决断。允与不允,都不致另生枝节。于是对木逢秋等人道:我与闯将结义,相交甚深,此事须先与他商议,才好定夺。你等不倦,可随我同往。他一来恐自成多心,二来也怕几人疑他有推托之意,因此欲使两下相见,好释嫌疑。几人明其心意,都不做声,随他默默前行。少刻,来到自成帐前。木逢秋知不便靠近,拉几人立于几丈外等候。

  周四见帐门外并无亲兵守护,微感诧异,走上几步,刚要出声,忽听得帐内传出一阵娇哼轻喘之声,高低宛转,撩人心肺。周四虽与女色无染,也知此是男女欢媾之声,只当自成行房,正要回避,却听帐中一男子喘息着道:我这手段,可及得上闯将么?随听一女子浪声笑道:那厮只重兵事,从不肯在此事上下功夫,怎比得上你善解人意,又有这副招人欢喜的好躯干。"

  周四听那男声不是自成,不由一怔:何人大胆,竟敢在大哥帐中行淫?大步入帐,欲探究竟。刚一入帐,便见榻上卧了二人,交颈叠股,状极缠绵,只因帐内无光,便看不清二人面目。榻上二人交相搂抱,显是厮磨已久,外物皆忘,有人入帐,竟丝毫不觉,直至周四踢翻近旁椅凳,方一惊分开。那男子啊了一声,猛然坐起,伸手便去抓身边长剑。那女子吓得呆了,玉体横陈,全忘了以物遮羞。

  周四大步上前,挥掌拍向那男子头顶。那男子来不及拔剑,连剑带鞘刺向周四心口。周四并不闪身,手腕顺势一转,抓住那男子脖颈,微一用力,将他提了起来。那男子气噎喉堵,长剑呛啷落在地上。周四凝神观瞧,见这人浓眉阔目,身躯魁梧,竟是相熟之人,一惊松手,那男子栽倒在地。原来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自成手下大将高杰。

  高杰被制之时,已认出周四,直吓得魂飞天外,蜷缩难动。周四不看高杰,喝问榻上女子道:何处贱妇?竟敢到我兄长帐中行奸!那女子闻声胆丧,竟赤身从榻上滚落,匍匐周四脚下,哀求道:叔叔休要声张,妾已知罪。说罢嘤嘤抽泣,头上钗环乱颤,好似梨花新承雨露,不胜娇羞。

  周四听到此妇声音,心头一震,慌忙背过身去。直楞楞立了半晌,方强压怒火道:嫂嫂请起,礼不可废。那女子含羞起身,去一旁取件衣衫裹住娇躯,一双美目始终盯住周四后背,神情好不慌乱。原来这女子正是自成之妻邢氏。

  自成初为驿卒,曾娶妻韩氏,本属娼门之女。在米脂时,因与县役盖君禄通,被自成一并杀死,旋即为盗,又掠得邢家女子,作为继妻。邢氏色态美艳,更兼多智,自成令掌军资。每日分发粮械,必由贼目面领,是以与营众相熟,周四亦常见之。邢氏生性风流,难免怀春思淫,偏自成胸有大志,不亲枕席,常难遂其浪意。日久天长,自然由怨转恨,春心它投。可巧高杰在自成帐下,常往邢氏处领械支粮。邢氏见他状貌魁梧,言语乖巧,不由得心猿意马,暗与他眉目传情。高杰为人阴鸷,却有色胆,既明其意,也乐得乘势勾引。二人遂瞒着自成,背地苟合。谁想春宵不永,欢梦易断,这一日二人趁自成往别处商议军情,正欲成就好事,不意竟被周四撞见。周四与自成有金兰之谊,二人俱知,只恐奸情败露,大祸临头,怎不提心吊胆,如临噩梦?

  高杰既见周四,便知大事不妙,眼望地上长剑,几番欲取之偷袭,却又不敢,直急得冷汗遍体,心似旌悬,连连向邢氏暗递眼色。邢氏知此刻性命攸关,哪还顾得美丑?嘤咛一声,软软跪下身去,扯住周四衣角,抽噎道:叔叔活我,务要容妾道个原委。

  周四回身,见邢氏酥胸袒露,双乳如峰,面上一羞,忙又背过身去,抖脱衣袍道:嫂嫂休要不识廉耻,且将衣衫穿好,再供奸情。邢氏羞臊,略整衣衫,狠狠瞪了高杰一眼,随即双手捂面,啼哭起来,呜咽道:妾二九之年,便被你兄掠来,几年来亡命奔走,从无一日安宁,自思命苦,只求能夫妻相伴,聊慰华年。谁想你兄凉薄,从来不思恩爱,十日之中,倒有九日在外不归。妾独守空房,愁怀寂寞,方做下这桩丑事。叔叔如可怜妾柔弱女子,处世艰难,便不要张扬此事。妾来生变牛做马,也要报叔叔恩情。说罢泪水断珠般落下,全身微微颤抖,如荷叶风摆,娇弱可怜

  周四回过身来,见邢氏花容惨淡,珠泪盈腮,心道:大哥乃豪雄心性,自然怠慢妇人。此女弱骨柔心,也是可怜,总不能传扬此事,坏了她性命。眼望邢氏体貌娇俏,如不胜衣,一副哀恳之态,令人心动,不由长叹一声道:我兄长世之英雄,后必腾达,总不致辱没了你。你若稍有见识,此后便当洁身自守,以待夫贵妻荣。今日之事我暂不声张,倘你二人不思悔改,仍有勾连,我必亲取狗头,雪兄长之耻!

  邢氏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拉住周四手臂,媚声道:叔叔怜妾之苦,妾当何报?说话间一抹红云飞上脸颊,两眼含情脉脉,在周四脸上扫来扫去。周四不耐,挥袖将邢氏推开,厉声道:周某以兄敬嫂,乃念人伦。再生它念,休怪无情!说罢便要出帐。

  高杰见状,慌忙拦住去路,叩首道:高某一时糊涂,做此丧伦灭理之事,实已羞愧难当。逸王既言饶恕,望能立下重誓,不泄漏半点口风。高某终生铭感大德。说着磕头不止,咚咚有声。周四见他浑身精赤,丑态毕露,又恨又鄙:此人做出丑事,却要我发誓为他藏羞,当真无耻之尤!闯营有此邪徒,确教人羞与为伍。一时怒火难压,冷笑道:周某言重九鼎,岂能出尔反尔?今日我二人都立誓言,日后如不遵守,便同此剑。说罢踏住地上长剑,脚下微一用力,那口剑连剑带鞘,登时断成三截。

  高杰一惊,忙以手指天道:高某无行,深有悔意,如再故犯,必为乱刃所诛。周四哼了一声,转身出帐。高杰拾起断剑,眼望周四背影,目中射出凶光。

  周四出得帐来,木逢秋等人急忙上前询问。周四心烦意乱,只说自成不在,也不细言。几人见他面色阴沉,似有不乐,都不敢多问。周四走回自己寝帐,令亲兵为几人安排了下榻之处,便命各自回帐休息。盖天行、应无变告辞出帐,叶凌烟与周四聊得几句,自觉无趣,也出帐歇息去了。木逢秋立在榻前,执意要为教主守夜,周四劝去,木逢秋始终不依。

  周四念他忠心依旧,颇受感动,握住其手道:先生自管安睡。明日一早我便亲见闯王,说明此事,总不成负了大伙心意。木逢秋稍感踏实,这才告辞出帐,在帐外转了几圈,自觉满腹忧思,已难尽吐,叹息两声,也自回帐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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