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正胜邪消 天外来佳侠 虹飞电舞 场中见异人 [2]
妖僧粗野,想到便做,无什心思,这次还是大敌当前,忍了又忍,自觉盘算周详,并非冒失。主意打定,正赶简洁发完了话,由正面擂台往西台凌空飞起。
雷珠见状大怒,忙把手一指,放出飞剑,一抬手,五道红光直朝简洁头上飞去。这时除西台诸老心中有底,知道主台这伙妖人均非此公对手,心中拿稳,直如未见外,余下三面台上,宾主两方俱都认定这人必无生理。不过是非自有公论,先前洛阳三杰出时,声势强横,台上敌人又是几个久战之余的未成年小孩。武家多是锄强扶弱心情,一面把台上诸人仍当仇敌看待,一面却在暗中赞美。三杰一出场,两下相较,一觉不公,无形中生出同情弱者的矛盾心情。所以简洁凌空突起,把三杰一齐打跌,因是孤身空手以一敌三,心中只有惊佩,却无不服之心。及见妖僧不凭真实本领与人交手,只以飞剑暗算,又非双方翻脸混战之时,彼此按规比武,使出这等行径,既觉太不光明,又觉这类具有惊人武功的英侠之士,死了也太可惜。除蔡乌龟等真正仇敌外,多半俱都惊忿不服。花四姑更是觉出此举不是丢人便是惹出乱子,手中捏着一把汗,老大不以为然。
说时迟,那时快!剑光何等神速,就在众人惊顾忿借之际,剑光已快飞临简洁身上。
眨眼之间,猛瞥见西台后面危崖之上,匹练也似一道白光电射飞来,正对红光迎去。双方势子都急,眼看两下就要接触,白光忽似长虹舒卷,飞了回去。简洁朝西台飞纵,本是晃眼则至,刚到中途,瞥见红光由正面台上飞来,忽然停住,微笑了笑,便自停住,身仍悬空不动,也未下落,直似有什东西将人托住,只把左手微抬,回顾红光来处,看去和接暗器一般伸手要抓,又似要向妖僧发话神气。及见红光还未飞到崖上,白光已自飞射下来,双方还未接触又自撤回,同时,那红光离人还有丈许,也似暗中遇到阻力,停在空中不能再进。简洁朝台前和西台后面崖顶略看了看,就在空中把手一拱,笑道:
“儿辈无知,班门弄斧,何值二公出手呢!”说罢又笑了笑,身形略闪,再看,人已落到西面台上。妖僧雷珠那五道红光仍停空中,简洁人飞向对台,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好似五条灵蛇被人拦腰一把握住,两头不住掣动,光华闪闪,只定在那里,不能移开一步。
众人才知,不特简洁是个不可窥测的异人,并且台下还另伏有能手,虽未现出真章,即此已见一斑。料定妖僧飞剑已吃敌人用法力定住,才会有此。一齐同望,中台妖僧果在将手连招,急得头红颈涨,无计可施。邢党自是欣幸。花、蔡两党中稍有识力的人见此情形,固是心寒气沮,便是先前骄横自负的两三个首要人物,也觉此举出于意外,敌人这等法力本领,不必再怎交手,即此已可分出高下,当时把凶焰锐气挫去多半,呆在台上,半晌做声不得。花四姑和吕、郭二妖道胆寒优急自不必说,最难受是敌人声色不动,只把剑光定住,也不还手,也不放回,只令停滞空中,丢人现世。
花四姑起初未登场时,以为对方只丐仙吕-、马玄子两人最为厉害,有吕、郭二妖道已能抵敌,即使还有几个能手,自己这面道术之士不下二三十人之多,昨晚又来了两个妖僧,益发气壮,表面临敌虽然小心戒备,不敢疏忽,心实放走。快要登场,首听啸叫简洁到来,已自失惊,心还在盼此人轻易不肯伸手,只是路过来看热闹,素昧平生,不致成敌,就说是因苗秀在谷口出迎时无心开罪,出头作对,估量为首妖僧也能对付,还不十分介意。至于余下好武功的敌人虽多,自己这面人也不少,就算比武时被敌人略占上风,一经混战,多好武功也决非飞剑法术之敌,一出手便可惊退。这还是自己家业在此,好些顾忌,不肯多杀人命,只把正敌去掉便罢。如是昔年未洗手时,正可借着一干妖僧妖道相助,扬名立威,全数杀死,一人不留,才快心意。及至登场一看,经吕、郭二妖道和夏云翔、秦瑛、仇去恶等人一指点,才知对方竟把秦岭三老中的娄公明以及峨眉派中李镇川等诸侠俱约了来。这一惊真非同小可,知道妖僧已不足倚为长城。犹幸夏、秦、吕、郭诸人另外还约了两三个法力高强的有名高人,当晚可到。所以再四按住主台上一干妖僧妖道,意欲借着双方比武,挨到救兵到来,再作复仇之计。不料这话没法出口,除吕、郭、夏、秦、仇五人和有限几个心腹亲近知她不得已的苦心,蔡乌龟首觉自己人多势盛,会法术飞剑的异人甚多,又有大援在后,好些能手俱定在当日午后赶到,只真全出手,决无败理。嗣见比武连败,中台上帮手俱吃主人按住,无一出场,心中大是忿怒,如非顾念大局,几想发话翻脸。花四姑老奸巨猾,岂有看不出来之理?一面新来和对方一干能手不曾见过的人,也在同仇敌忾,跃跃欲试,几番暴起,好容易设法稳住,终于仍有一人冒失出手,当时碰了钉子。此时如再动硬相拼,两相比较,决非其敌,何况虚实难料,到底对方还隐有多少高明人物也不知悉,应付稍一失机,便须家败人亡,声名尽丧,如何还敢冒失?动软的吧,难发自我,这话又不好说。经此一来,干在那里没个结局,这擂也无法再往下打,端的进退两难。
那同坐妖僧,见身是主人惟一靠山,遇此情形,雷珠又是自己约来,万难坐视。但他为人机警,见雷珠五雷飞刀竟会吃人定住,这样高的法力,明是峨眉、青城诸正教中能人,自己多半不是对手。但势成骑虎,不能不作表示,假作忿怒,一面发话,暗中运用法力,一收空中红光,竞是动也未动,益发心惊。花四姑明知他气馁,有心作态,心虽轻鄙,为防坏事,不能不劝,刚开口劝说:“此是广、浙两帮打擂,比并强的还不到我们出头时候。”底下正想不起对于空中飞刀如何设法,口才略停,一面简洁到了台上。
西崖上也飞落下一个老者、一个少年,和众人略微招呼,不顾说话,先走向台前,朝着正台底下的花子说了句:“王老先生么?事完在驾舍间小住如何?”说完退回。那台底下中坐的花子忽然说道:“我最不喜暗箭伤人,明知简二兄决非鼠辈所能中伤,但是看了有气,故此把它定在那里示众。使你们知道,要动手时,无论比剑、比武。斗法,行事均须光明,否则我便不能答应。这几斤;日铁尺谁也不要,仍还给你这秃驴,只管照前令人登场比斗。你们这干妖邪数尽伏诛之时,还差着半日夜呢。魔崽子公孙武也无须装模作样,你自第二次青螺峪漏网,才得几年,莫非换了个名字,脸上涂点鸟粪,便不认得我老人家了么?”众异丐来时,只花四姑见那行径和所背麻袋有异,最为心惊,疑是少年时所闻异丐,好生惴慑。及见来人只是居中观战,一言不发,也未往西台上去,心才略微放定。及至妖憎飞刀被人定住,收不回来,只疑浙帮中所来道术之士所为,正观察不出行法人所在。不料敌人近在面前,竟是台下居中跌坐的中年花子所为。照此情形,分明是昔年所闻异丐本人无疑。这一惊真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