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争奇记 - [还珠楼主]

第二○回 正胜邪消 天外来佳侠 虹飞电舞 场中见异人 [6]

  这时,中、东两台一千妖人盗党全被西台上人镇住,只管愤极,进退两难,个个面上挂不住,一齐拿眼望着擂台上三人,俱盼出手,哪怕打不过,好歹也解了僵局,免去几分耻辱。那西台为首诸人依然言笑自如,无人理睬。夏云翔见状,益发怒火上升,忿不可遏,怒喝:“瘦鬼只说便宜话,不敢上场,算什人物!再不出斗,我要撇开这场面,单独等你见个高下了。”连问两次,对方只和新来那老者絮絮不休,竟连头也不回。恨到极处,把心一横,厉声大喝:“我并不知你这瘦鬼是何许人物,既然口出狂言,必有本领,再不出斗,我飞剑来了!”口说着话,见对方仍是未答,实忍不住,把手一扬,一道青光疾如电掣,隔台飞去。两台相去只十丈左右,剑光如虹,眨眼即到。众人俱以为对方如是道术之士,必定起身飞剑迎敌,否则旁人也必出手。谁知对方仍如未觉,眼看飞剑已到瘦子身前,对方尚无准备。按说对方便是会家也难抵当,猛瞥见一道红亮的光华由对方身侧飞起,忽听瘦子大喝:“徒儿停手!你那剑,他这样铁片吃不住,快收回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道光华微一接触之际,只听地的一声响,瘦子早伸手一把将那青光抢了过去。另一道光华,原发出的,也被主人收回。众人一看,那人正是黑摩勒,手持一口奇怪宝剑,与真剑无异,只是精光灿烂,随着挥动之势,带起丈许长的光华伸缩不定,正在人鞘。再看夏云翔的飞剑,吃娄公明抓在手上,先和灵蛇也似两头不住颤动。娄公明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到我手上,还敢强么!惹我性起,立时教你还成一根破;日铁条,以后叫花子没了蛇耍,看你怎办?”

  夏云翔早年因得师父昆仑名宿小髯客的期爱,入门不久,便将随身多年的飞剑赐与。

  初传授时曾说,此剑乃战国时,古冶子采取五金之精炼来铸剑的原质,当时没有用完,将此百炼精金埋藏在北岳恒山与终南山两处。恒山所藏,金质最纯,已被人得去。终南山所藏,共只不到百斤,经本派诸长老合力寻取,费了不少心力才发掘出来,又同下了十多年苦功,共炼成七粒剑丸。不用时只是青莹莹一个寸许大小晶丸,发出手去便是一道青虹,按用剑人的功力深浅发挥威力,随意取人首级于百里之外,为本门独有的飞剑。

  因喜自己根骨颇佳,向道精诚,现在奉命下山行道,尚无利器防身,为此不到年限,破例赠与,并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之言。近年已练到身剑合一地步。这类飞剑神妙非常,就说对方是些有名人物,剑术较高,自己功力不到家,至多相形见绌,绝无毁损被夺之理,万想不到会被敌人空手捉去。这一惊非同小可!剑乃本门七剑之一,关系师门荣辱,死活尚在其次,如何可以失去!急得忙运玄功回收时,谁知剑光被敌人握住,直似生了根一般,只是两头乱颤,掣动不休,在用全力,竟收不回来。再继对方又在发话,此时已知敌人法力不比寻常,说得出定做得到,又说不出软话,眼睁睁望着敌人,急得通体汗流,头上青筋乱迸。

  正在忧急,无计可施,娄公明知他情急心慌,回脸笑道:“莫着急。你这娃没品行,好好人不做,与贼花婆妖邪同流合污,目无尊长,不听好话。本想将这根破旧铁条还原,量你也没法回去。现既知道害怕,看在你师父向胡子分上,还给了你,但我不叫你看点颜色,还当我吓你玩呢。还是可还,这三天之内是不能由心使用的了。这次不过略加做戒,再蹈前非,老汉就不讲情面了。那两个娃要不服气,不妨出手试试,如肯听话,乖乖走开。吕宪明、郭玉璞两个驴日的妖道,不和你们抢着出场,还在中台口等着么?我没工夫,自有别人会收拾他。剑丸接着,快让妖道上来,省得他表面装腔,暗中取巧,看你们现眼得意。叫我看着生气,索性把贼花婆这些靠头都给收拾了,再等老秃驴来送死,倒消停,”随说,双手抓住剑光,合拢搓了两搓,剑光立即缩小,晃眼化作一粒青光四射的晶丸。在座诸人正暗赞神物利器果自不凡,娄公明用手一扬,已隔台掷去。

  夏云翔早听秦瑛说了对方是谁,哪里还敢还言!一见青丸飞起,惊喜交集,忙运玄功一收,那剑丸到了空中仍是舒展,化成三四尺长一道青光往手中飞落,只是光华减短了不少,料知受创不深,对方三日之言不假,心才放定。收剑以后,情知自己这面三人无力相抗,念头一转,立即说道:“后辈等不知你老人家便是秦岭娄老前辈,适才多有冒犯,尚乞鉴谅,甘拜下风,谨遵台命便了。”说罢,回向中、东两台,举手说道:

  “愚弟兄此来本想略效绵力,无如道浅力弱,浙帮约有不少师执老前辈。适才已拜下风,难再腆颜久停,只好知难而退。好在铁帚禅师先闻有马老前辈与吕丐仙在此,便要前来,不全由于愚兄弟的情面,大约少时即至。现娄长老指名要吕、郭二位道友出场,请各量力赴约。愚兄弟诸多愧对,实非得已,暂且告辞了。”说罢,朝秦、仇二人使一眼色,首先离台飞走。

  仇去恶与主人并无渊源,原被秦、夏二人约来,到后看见一班妖邪,心早不以为然,只是主人礼待优隆,又有秦、夏二人同门至谊,不便舍下而去。这一上台,看出情势不妙,越发后悔,夏云翔一走,立即相随飞起。只秦瑛一人党着去留虽都是面上无光,这等走法未免愧对主人,好歹也等所约的救兵到来,双方见过胜负再走。本想示意拦阻,无奈夏、仇二人走得太快,及听花、蔡两党中人多在冷笑,再留也是难堪,略一迟疑,也就跟踪破空飞去。

  花四姑是一心虑祸,见状只是忧急,还不怎样。蔡乌龟却在东台上气急得手足冰凉,虽然心横胆大,身旁颇有几个共患难不惜性命的死党,但是飞剑厉害,不是只凭胆大和一点血气之勇所能济事。就强行出场,也不过拿些好朋友的性命,去换人说一句“光棍”,别无用处,太已不值。心中悲愤急怒,还得强劝那些死党,不令出头,口正说着,“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只要姓邢的敢出场,与蔡某见个高下也行。既是双方都靠朋友,事情没有完呢!暂时胜败有什相干?不过双方交手各凭本领,打不过那是自己功夫不济,为朋友的义气总算尽到。现在敌人不用真实本领,这卖弄障眼法儿的事,我们多不会,无法和人交手。诸位既看得起姓蔡的是个朋友,胜败无关,在下俱都感激。自问法力能行的,便请出去接一两场,省得僵着难受。反正这也不是凭说大话、装腔摆架子能了的事。自知不行,那就听对头的,各请回座,等我们人来再分死活。蔡某一生不曾跌倒,似今日这等对头,跌上一跤也值。只请帮场到底,休似先前那几个人,就足感盛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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