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 - [马舸]

第二章 风云暗动意犹狂 [13]

  此言一出,与他同返的十几名僧人都生怨气:七侯这是甚么话?明明他自己要来请罪,为何反说首座师兄强逼?

  实则众人有所不知,此时尚景侯一则酒醉,二则无端被疑,言行已失常度。他是豪门贵种,弱冠即享盛名,自来只闻甘言媚词,从无人敢当面冲犯。偏是少林僧念着旧谊,只认他是门中弟子,并不以当世魁首相待;言语之中,反有训斥挖苦之意。如此一来,尚景侯岂能不恼?表面虽没法发作,意下已对众僧生厌,烦恶前情。

  那黄眉老僧法号大行,当初执掌罗汉堂时,便与尚景侯忘年相交,最为投契。这时听他无故相责,已知他动了真气,忙走过来道:七侯勿恼。大智师兄随口一说,绝无恶意。七侯只怨老衲也就是了,万不可与众僧生了嫌隙,叫外人说三道四。尚景侯与他有情,压住火气道:我看方丈与大师金面,才肯来此佛窟,不意立足未稳,众人便使脸色。你是首座和尚,却任由堂下弟子穿白罩素,那是彰我之恶了?枉我与你相亲,原来都是假意。

  大行见说,意下忽悲,竟尔垂泪道:七侯莫提此事,说来令人痛肠。尚景侯挑眉道:这话何意?大行拭泪无语,只是摇头。

  突见一白衣僧跳出人群,厉声喝道:七侯不必作态!你杀了宝禅、宝胜,还当大伙不知么?我等一身白服,就是要羞你一羞!尚景侯惊道:宝胜、宝禅死了!那白衣僧满腔悲愤,淤积已久,眼见他装傻充楞,顿足道:你一连杀了七人,为何还不悔过?他俩个与你最好,你却忍心下此毒手!我少林到底做错了甚么,竟让你如此衔恨?

  尚景侯悲愕不胜,半晌方道:他二人是怎么死的?那白衣僧愤气填膺,手指其面道:到这时你还要抵赖!他二人连肠子都被震了出来,除了你太乙门的夺丹掌',哪一派能有这等手段?枉我等爱你敬你,原来你真是天良丧尽,专害亲朋!这句话大犯其忌,满场失惊。

  尚景侯丑处被揭,勃然大怒道:髡囚怎敢无礼!言犹未落,只听那白衣僧大叫一声,霍地飞出殿去。这一下突兀之极!饶是众僧功深眼亮,竟没人看清他如何出手。

  便在这时,忽听殿外一阵骚乱,旋见一僧飞奔而入,大叫道:方方丈叫大伙都退出殿去!只只留下七侯一人,待待他说到这里,气噎喉堵,猛然摔倒。

  那独目老僧心头一沉,厉声道:待他怎样?那僧人爬起身来,突然大放悲声道:方丈说待他醒来,要要与七侯说话,有件事他想想不明白!那独目老僧惊道:你是说方丈已然昏倒!那僧人嚎啕大哭道:方丈回到禅房,便吐了十几口黑血。临昏倒时,只说了雾中纱'三个字!众老僧闻言,都惊得魂飞魄散。

  那独目老僧急痛无比,怒视尚景侯道:原来七侯早串通好魔教,来此只为害我方丈!尚景侯无端受诬,一时尽忘前因,二目凝寒道:我便勾结魔教,大师又能怎样?那独目老僧惨笑道:我少林以恩养豺,报应来得好快!说着目中落下泪来,蓦然大喝道:众弟子都退出殿去!这一声壮响如雷,内力实是惊人。众弟子慌忙退出大殿,只剩下百余名老壮僧人,呼喇喇将尚景侯围住,个个守息凝神,如临大敌。

  尚景侯见状,愈发气乱神狂,酒力上涌,不觉露出异态道:众位真要与我比拼?一矮壮和尚沉声道:你不过仗了本寺与玄门九派的声望,才得了魁首的虚衔,仅凭你一人之力,焉能成此高名?你终日眠花宿柳、逐艳评芳,武功还能剩下几成?今日我少林索性做绝,废了你这败门庭的孽障!

  尚景侯怒极,仰面笑道:你少林对我小有恩惠,便终日挂在嘴上。尚某悔不该习了你门中二十四艺,以致众人拿他争口。今日正好一并奉还,从此两下撒开!一老僧冷笑道:七侯自以为武功能还,那父母生养之恩,也是可报了?嘿嘿,七侯做人果有章法,原来弑父害母,竟是报答深恩!

  尚景侯不听犹可,一听如魔附身,突现本相。众僧见时,个个心惊骨栗,不信此景是真!突然之间,一股奇异的力量罩定百余个身躯,大殿内恍如地府洞开,人人魄散魂飞,猛觉一物向前额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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